“我也不知道女巫的真正来源。”
    玛吉还是之前那股谜语人的说话风格，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开始说起。
    伊莎贝尔想要打断她，但看赵凡在自己身边耐心的听著。她也只能耐著性子让玛吉继续说下去。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可以和人说这些话，玛吉想要从故事的起点、从她最开始变成女巫的那一天开始说起：
    “我是第一次黑死病的倖存者。
    “伊莎贝尔你可能不知道，第一次黑死病瘟疫就发生在这里。
    “当时这里也不是什么王都，甚至不是一座城市，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庄。
    “只不过在那一次瘟疫中，村子的领主还有他的家属都死了，和我的所有亲人一起。
    “黑死病也没有停下，从这里一直席捲了整个王国甚至附近的国家。曾经的王国因此消失。拉瓦尔德王国在它的废墟上建立了起来。”
    “等等，第一次黑死病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你一直活到了现在？”
    伊莎贝尔忍不住打断了玛吉，她从未听说过女巫还有延年益寿的能力。
    “是的，不过这不是幸运，而是另一种诅咒。”
    玛吉隨意的回应了一下伊莎贝尔后，又继续自己原先的话：
    “我在那次瘟疫中倖存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体质特殊，可能是运气好。
    “然后，我就发现自己变成了女巫，並在这里发现了黑死病的源头。
    “祂是一尊雕像，一尊邪恶的雕像。
    “伊莎贝尔，你应该知道女巫体內的气有一股邪恶的气息，但这並不是女巫天生的。
    “雕像上的气才是根源。祂的邪恶更加纯粹，你一看便知。”
    “就因为这个，你就確定黑死病是女巫带来的？这和女巫也没什么关係？听起来女巫才是另一个受害者。”
    “你可能说的没错，女巫是另一个受害者。但事情的利弊甚至对错，並不会因为女巫是不是受害者改变。”
    玛吉似乎很享受这种有人倾听，甚至发问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这样她才能自己並不孤单。
    听到伊莎贝尔的疑惑，她耐心的给出了解释：
    “至於女巫是不是黑死病的源头，一开始我也不知道。甚至我都不知道是雕像导致了黑死病的出现。只是以为自己获得了一个奇遇。”
    “当时黑死病还在肆虐，整个王国都失去了秩序。为了在混乱中生存，我不得不向祂寻求力量。
    “当我將自己的內气传送到雕像內时，祂会返还给我更强大的力量。
    “但我后来发现我错了。雕像也在利用我的內气变得更加强大。
    “就算我停下了，祂还会以一种我不懂的方式和其它女巫建立联繫。
    “每次它与女巫交换內气，它上面的气也会越旺盛。当它身上的气积攒到一定程度时，这股气就会逸散出去，化作另一个黑死病的源头。”
    “只要这个世界还有女巫存在，祂就会越来越强大，黑死病也会越来越多。
    “我也不知道祂的异变是不是我导致的，但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
    “我不是没尝试过阻止祂，但都收效甚微。
    “现在我只能希望这个世界没有女巫，祂的气息就能停止增长。
    “所以我在幕后扶持现在的王室，將他们变成我的傀儡；我散播了女巫会带来黑死病的说法；我还传出了对付女巫的办法。
    “隨著女巫的减少，祂的气息增长確实变缓了。
    “但伊莎贝尔，现在你是除我之外的最大女巫了。”
    玛吉没有继续说，但是伊莎贝尔明白，她在暗示：“所以我下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你。”
    伊莎贝尔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玛吉。她好像无辜，黑死病在她之前就已经出现了；她好像有错，或许是她才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但她並没有沉迷於力量，反而尝试挽回自己的错误。
    可是她挽回的方式居然是想用包括她自己在內的所有女巫的性命。
    “所以，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难道你指望我束手就擒？
    “而且你就不怕我抢走雕像吗？別人的死活，我不在乎。”
    “不，伊莎贝尔，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在博福特黑死病期间做的一切。我相信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你不会放著他们不管的。
    “刚刚在外面，你不理睬那些贵族，但也会观察普通人的生活状態。你和大多数人不一样，你不是一个自私的人。”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玛吉愿意向她展示一切的真相，而不是尝试其它没有尝试的办法。
    想到这里，玛吉不得不感慨一句：
    “如果你不是女巫该多好。”
    “善良的人就该被你欺负？！”
    伊莎贝尔有些恼怒。
    但玛吉说对了，她是一个善良的人，更何况现在在梦中，她实现自己的善良、拯救普通的市民，並不需要真的牺牲什么。
    可是，她也有自己的欲望，她想和赵凡在一起。
    她想让这一次梦做得更长。
    “对不起，伊莎贝尔。”
    玛吉也知道自己的卑鄙。
    她为了消灭黑死病，已经牺牲了太多。她的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
    当她决定將一切告诉伊莎贝尔时，她甚至觉得如释重负。曾经压在她身上数百年的重担，现在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我是一个卑鄙的人。等你见过雕像，做出抉择后，我会用自己的命向你，向其它女巫赎罪的。”
    看见她这副样子，伊莎贝尔的心中也生不起来气。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现在只关心自己的事：
    “但黑死病也不是不可战胜的，我已经发明了解药。”
    “不，我之前说过，博福特市的黑死病是我投放的，但也被我限制了。”
    说著，玛吉掀开了自己的衣服。然而她的腹部並不是常人一样的血肉，而是如同枯木一样的黑色躯体，
    “溢出到博福特的气息已经用我的躯体过滤了一次。伊莎贝尔，你击败的不过是它的残骸。
    “而且，雕像也在成长，黑死病也在成长，像这样的方法已经在逐渐失效了。”
    玛吉放下了衣服，继续说道：
    “祂已经快要失控了，我很抱歉使用这些卑鄙的手段。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最后，玛吉笑了起来：
    “伊莎贝尔，现在的我不是你和赵凡的对手，一切都取决於你了。
    “很抱歉用你的善良逼迫你，但我没得选。这都是我的错。”
    伊莎贝尔不想继续討论这个话题了，她的脑子现在乱成一团。
    天平的两端是相信她的普通人和她对未来的美好祈愿。
    她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就在伊莎贝尔坐在椅子上，想用手指抓挠手臂缓解自己的烦躁时，赵凡向玛吉问道：
    “雕像在哪里？明天可以带我们去看吗？”
    “就在城堡內，如果想现在就可以去。”
    “还是明天再说吧。”
    刚想赶走玛吉，赵凡尔又想起了另一个还没解决的问题：
    “等一下，为什么你可以把人变成青蛙或者其它动物？”
    “我也不知道，这可能是那个雕像的能力，你看了就知道了。”
    “那好吧，你可以让我和伊莎贝尔单独待一下吗？”
    “没问题，你们討论好了后，再来书房找我和国王吧。
    “我也需要和他交代一下后事。”
    等玛吉离开后，伊莎贝尔抬起头，看向赵凡：
    “这些事，她是不是早就对你说过了？”
    “有一部分是，有一部分我也才知道。”
    听到赵凡模糊不清的回答，伊莎贝尔並没有追问，反而问起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那赵凡你想怎么办？
    “你也觉得我的存在是不是就是一种罪恶？
    “我应该为了其它人牺牲自己。”
    唉。
    赵凡在心里嘆了口气，但是现在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移著话题：
    “这些都只是玛吉的一面之词，我们还是先去看一眼雕像，再下论断吧。”
    “而且就算玛吉说的是真的，也没有人知道女巫和雕像是怎么来的。难道真的所有女巫都消失了，就不会有新的女巫產生吗？”
    赵凡的话有些绕，但伊莎贝尔可以理解。
    透过玛吉的故事，伊莎贝尔也能发现，她的母亲就是一个普通人。不然轮不到她来发现雕像。
    所以就算她现在真的消灭了所有女巫，以后也可能会有新的女巫出现，第一个女巫绝不是依靠血脉传承才获得的力量。
    看伊莎贝尔还在沉默，赵凡只能安慰道：
    “伊莎贝尔，现在就考虑要不要牺牲有些太早了，而且你没有任何理由为了別人牺牲，你的性命是无价的。
    “这个世界不应该由你或者任何一个无辜的人牺牲性命去拯救。”
    听到赵凡的话，伊莎贝尔有些感动：在他的心目中，自己比这个世界都要重要吗？
    摇摇头，甩掉乱飞的思绪，伊莎贝尔含糊的说道：
    “我只是想要解决问题，但……但我更希望可以平平安安的活下来，和你一起。”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赵凡也装做没听见她最后的话：
    “好了，別纠结了，没准玛吉认错了呢？没准有其它办法可以解决瘟疫或者解决雕像呢？
    “现在去找玛吉和国王吧，我们明天再去看雕像。”
    等国王从大殿出来向封臣们宣布消息时，封臣们被伊莎贝尔宽鬆的条件震惊了。没想到她还是位仁慈的伯爵。
    换成他们如果有这么大的优势，不从国王身上割下来一块肉，要一大片土地，是不可能的。
    在他们看来，伊莎贝尔有些过於妇人之仁。但受益的可是他们自己，国王亏损的少了，他们要承担的也少，他们自然没有意见。
    所以他们也没说什么，反而在表面上用力称讚伊莎贝尔仁慈。
    伊莎贝尔不想继续和他们拉扯，將他们都赶走后，和赵凡一起住进了城堡的客房中。
    站在客房门口，伊莎贝尔红著脸对赵凡说：
    “赵凡，我还是担心玛吉暗害我们。要不……我们今晚睡在一起？”
    赵凡看穿了她的心思，但也没有点破，而是顺势说道：
    “我来守夜，伊莎贝尔你安心睡吧，就像我们回到博福特时一样。
    “不要想太多了。哪怕这一切真的和女巫有关，这也不是你的问题。全是那个雕像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