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宏毅拿起楚若然交上来的卷子，低头看了一眼。原本冷硬的眉目微微一动，脸上的褶皱里竟浮现出一丝意外。
    “你叫楚若然是吧？跟我去办公室一趟。”冯宏毅带著楚若然大步走出教室。
    “嘭——”
    教室门合上，全班立刻响起窃窃私语声。
    “不到一个小时就交卷，开什么玩笑？”
    “老冯最討厌这种提前交卷的学生，八成要被骂惨了。”
    “说不定他真的做完了。你忘了前天他在黑板上用高数解题吗？”
    “那是歪打正著，別给神化了。我才做到第二个简答题，他就交卷？笑话。”陈浩翻著卷子，冷冷插了一句。
    “浩哥，你都写到简答题了？我刚填空写完……”
    议论声此起彼伏，声音像水波一样在教室里扩散开。
    “大家安静一下呀，继续做题。”王诗曼忽然开口，轻轻拍了拍桌面。
    听到班长发话，教室里的声音渐渐平息。很快，学生们重新低头奋笔疾书。只是偶尔有几道好奇的目光偷偷瞥向门口的方向。
    教室外，冯宏毅背著双手带著楚若然一路走到办公室。
    “咔噠。”
    门被推开，办公室里瀰漫著淡淡的咖啡香。柳妙舞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批改作业，听见动静后抬起头，一眼便看见冯宏毅和他身后的楚若然。
    “冯老师，这是怎么了？”柳妙舞眼神下意识落在楚若然身上。
    能被冯宏毅带到办公室的除了数学课代表就是要被训骂的学生。在她印象里楚若然一直很安分，不像是会挨训的学生。
    冯宏毅呵呵一笑，拿起桌上的水杯慢悠悠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热水。
    “柳老师，这位同学不到六十分钟就交卷了。”
    “交卷？”柳妙舞眉头一挑，下意识追问，“难道是交了空白卷？”
    冯宏毅喝了一口热水，摇头道：“不是空白卷，写的满满当当。我刚才扫了一眼，选择题全对。”
    说完，冯宏毅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同学，坐下吧。”
    “好的老师。”楚若然不紧不慢地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
    冯宏毅把卷子摊平，握起红笔从填空题开始逐题往下看。柳妙舞原本在一旁批著作业，见状收了笔起身走到冯宏毅身边微微探身。
    第一题，红笔一个漂亮的对勾。
    第二题，又一个对勾。
    很快，冯宏毅翻到第二页，视线扫过运算和推导。不到五分钟，版面上画出一个清清爽爽的红色对勾。
    柳妙舞在一旁看著，高中数学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但是她看得还是比他冯宏毅慢些。但每一道核对下来，答案与步骤都扎实到挑不出刺。
    柳妙舞轻轻挑了下眉梢，眼底掠过一丝惊讶。
    又过了五分钟。最后一道压轴题的末尾，楚若然把结论收束得乾净利落。冯宏毅停笔抬了抬眼镜，目光从卷面移到面前的少年身上，眼里透出几分掩不住的光。
    “全对，满分。”他把红笔扣在卷子上，“步骤规范，思路清晰。”
    楚若然礼貌的笑了笑：“谢谢冯老师夸奖。”
    “柳老师，你带的苗子很棒啊。”冯宏毅转头对柳妙舞说道。
    “冯老师，这是您教出来的学生，怎么也轮不到我来抢功劳。”
    冯宏毅呵呵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水：“说实话，我对这孩子没什么印象。要不是上次他在黑板上写了那道高数题，我都还没注意过他。而且我也没额外教过什么。他能有这样的成绩，更多还是靠他自己努力还有柳老师带动的班级氛围。”
    柳妙舞：“学习氛围固然重要，但冯老师您的课堂本就深入浅出，学生能在您的课上学懂学透才是根本。”
    两人一来一回，气氛显得颇为谦逊。
    坐在一旁的楚若然嘴角掛著得体的笑容，心里却在腹誹：“明明是小余老师教的好……”
    “可惜了啊，你是后来才转到我们学校的吧？算是借读生？”冯宏毅忽然换了个话题，看向楚若然。
    楚若然点点头：“是的。”
    “要是你早来半年，说不定还能参加奥赛，就不用走高考这条路了。”冯宏毅摇摇头，语气惋惜，“可惜现在各类比赛都结束了，只能踏踏实实准备高考了。”
    楚若然：“冯老师，我能和您提个申请吗？”
    “嗯，说吧。”
    “我觉得高中数学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太大问题。所以上您的课，我能不能学生物？”
    “嗯？学生物？”
    这话一出，冯宏毅和柳妙舞都是愣了一下。
    冯宏毅沉吟片刻：“虽然你这次卷子全对，但这张卷子的难度比高考还是低一些。如果你真想在我课上学別的科目，就得再做一张。”
    说著，他拉开抽屉，抽出一张试卷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这是黄岗的数学卷子，里头还夹了几道奥赛难度的题。要是你能考到135分以上，我就答应你。”
    “135分以上？”楚若然嘴角一勾，“不，冯老师，我会拿满分。如果我拿不到满分，以后您的课我乖乖学数学。”
    这番话落下，办公室再次静默。
    冯宏毅推了推眼镜，目光闪了闪：“好大的口气，多少年没见过你这样的学生了。来，做题吧。”
    楚若然接过卷子，拿起笔低头读题。一旁的柳妙舞盯著他，心底忽然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黄冈卷加上奥赛题，足够让很多尖子生头疼。但楚若然刚才的豪言壮语一点不虚浮，反而让人她觉得楚若然真的可能做到。
    柳妙舞轻轻移步，细高跟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走到楚若然侧边，俯身间，能清楚看到那一行行乾净利落的推演。
    “有意思……”
    柳妙舞的美眸中浮起一抹难以掩饰的兴趣。
    【给定正整数 n。在一个 3xn的方格表上，由一些方格构成的集合 s称为“连通的”，如果对 s中任意两个不同的小方格 a、b，存在整数 l≥ 2以及 s中 l个方格 a = c?， c?，…， c_l = b，满足 c_i与 c_{i+1}有公共边（i = 1， 2，…， l?1）】
    【求具有下述性质的最大整数 k：若將该方格表的每个小方格任意染为黑色或白色，总存在一个连通的集合 s，使得 s中的黑格个数与白格个数之差的绝对值不小於 k。】
    “这类染色题关键在极端情况。要么黑白儘量均匀，要么极端倾斜。先把 n=1、n=2的小规模情况画出来......”
    “连通集一定能覆盖三行的跨度，所以无论怎么染总能找到一个黑白失衡的块......”
    楚若然低声喃喃，笔尖再草稿纸上画出一道道线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