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咳！我还有用！我还有话要……呕哇！”
    只打到第三拳，盖斯脸上的疯狂就变成了恐慌。
    他乾呕著瘫倒在地上、將武器丟远。接著强撑身子，向后蹭了几步的距离，脸上带著些藏不住的怨毒。
    “呼……哈……你们贏了。英雄、勇者，无论你们想被怎么称呼……我不会再反抗了，好吗？”
    “你不死，布兰神父就没法安息。”阿塔娜脸色冰冷。
    “我是听命行事！”盖斯用力喘了几口气。他在投影术被破解后陷入了慌乱。如今彻底失败，反倒是开始冷静下来。
    “我不期盼你们饶了我。但你们既然打算为神父报仇……”他露出有些嘲弄的笑容。“总不能放过真正的幕后黑手吧？”
    阿塔娜脸色一变，立刻將长剑抵在盖斯脖子上。在得知神父的死因跟秘手会有关后，她就隱隱有了些猜想。
    但无论哪种猜想成真，都是她无法承担的。
    倒不如直接杀死凶手，剩下的就上报主教，等教会研究处理。
    但盖斯並未死去。
    因为阿塔娜的手腕已被握住，无法继续前刺。
    是塔姆菈。
    “说下去。”她皱著眉头。
    大地精没有仁慈、怜悯之类的美德，但他们绝对注重荣誉。有仇不报是最大的耻辱。
    盖斯仰著头，脖子上淌下少许血液，但心情看起来倒是不错。
    “是皮萨卡，丹斯维勒的代理领主。”
    “有证据吗？”阿塔娜脸色阴沉。
    “你可以不相信，但是杀掉布兰並非他的全部计划。如果想知道——哇啊！”
    血液飞溅。
    盖斯惊呼一声，笑容扭曲成痛苦。身体蜷缩著，脑袋抵住地面。
    却是路易捡起地上的武器，手起刀落，將他的小臂砍了下来。
    金戈被嚇了一跳，赶紧飞回兜帽里。
    “防止他搞小动作。”路易一边解释，一边扯下盖斯脖子上的石质吊坠——那东西看起来有点像魔法物品。
    他没有折磨俘虏的习惯，可若是在这种时候被反杀，也太丟人了。而且断手上有被圣火灼烧的特殊痕跡，可以当做证据交给教会。
    对於进一步调查……他的想法其实阿塔娜差不多。
    找到凶手、证明神父死於非命，就足以报答恩情了——毕竟黎明弦音们也不是没付治疗费。
    剩下的责任完全可以交还给教会。
    然而，他並不认为所谓幕后黑手会因此放过自己。对那种人来说，任何没有隨其所愿的事物，都要赶紧除掉、以维护自尊。
    所以知道些相关信息还是好的。
    “帮忙止下血？”他看向阿塔娜。对方怎么说也算修士，应该会点治疗。
    不过倒是塔姆菈先一步蹲下，用出【维生术】。
    “现在你確实不会反抗了，想说就说吧。”路易没理会盖斯怨毒的眼神。
    两人之间早就没了和平相处的可能。
    “是赐福。皮萨卡本来打算杀掉布兰，让马士基继承司鐸的位置，以免那个老东西再用『收回赐福』这种事威胁他。这是马士基喝醉后，亲口告诉我的。”
    盖斯声音嘶哑、表情凶恶，却不再卖关子。他只期待自己死后，这群不自量力的人会被皮萨卡好好折磨……反过来也行。
    若没有那个傲慢的混蛋，自己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不可能。若是谋杀神父的事被发现……”阿塔娜並不相信。
    “不会被发现的。有马士基帮忙遮掩，主教只会以为布兰是寿终正寢，根本懒得过来查看。”
    “就为了赐福，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路易有些疑惑。他以前甚至不知道，教会能给人赐福。
    “不止是赐福，还有圣典。皮萨卡眼馋那玩意儿很久了，但布兰一直不肯外借。
    对了，以及那群没人要的孤儿。该死的，给秘手会培养死士？什么傻话。他们是研究死灵术的材料……”
    “你说什么！”本在犹豫的阿塔娜，终於变了脸色。
    “哈哈哈，我听说皮萨卡的顾问，想製造一种『生命力旺盛』的不死生物。”盖斯狰狞的笑著。
    路易听到此处，突然想起上午遇见的弩手们。殭尸一样的姿態、健壮的身体，確实很像死灵术造物。
    “对了，如果想將那些小崽子转移走，最好动作快点。我看皮萨卡那个混蛋可耐不住性子……”
    “噗嗤！”
    阿塔娜阴沉著脸，一剑捅穿盖斯的脖子，让对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犹豫几秒后，她才终於將剑拔出。
    隨后转过身来，带著些恳求的表情看向路易二人。
    “之后的事……”
    “放心。”塔姆菈语气轻鬆。
    她捡起盖斯扔下的短斗篷，替换掉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外套，以重新遮住大地精的特徵。
    “我是不会放弃的。不就是个领主吗？做出那么混蛋的事儿，就算没仇也该杀。到时候顺便就帮你把那群孩子救出来了。”
    路易轻轻瞥向她，略感惊讶。后面那两句，可不像大地精的风格。
    ……
    “那些秘手会的外围成员都离开了？”
    阿塔娜一路保持著警惕。然而返回地面的过程非常平静。
    “应该是分散后就逃走了吧。”塔姆菈分析道。“你们人类的视觉比较特殊，没法在黑暗中看见东西，所以会害怕这种环境。”
    她说著，还疑惑地瞥了眼路易。书上明明说龙裔也是没有黑暗视觉的。
    “並非所有人都害怕。”阿塔娜辩解道。
    人类可是文明生物，居然会被大地精轻视——但想想对方坚决的样子，又有些自惭形秽。
    “快到了。”
    路易岔开话题。
    周围的坑道已经变得越来越亮。这是接近地表的证明。
    “我们先去教堂看看，之后再想……”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塔姆菈险些撞在他身上。於是歪过身子，朝前方看去。
    只见昏暗的光线下，立著一个身披重甲、手持巨斧，铁塔般的高大身影。微弱神圣气息混杂著浓稠的死寂，从盔甲缝隙中渗出。
    敌人？
    阿塔娜握紧长剑。但终究没有直接出手。
    “喂，朋友。让我们过去？”
    她举起盾牌，试探著踏出一步。
    但对方並未回答。
    於是再次缓缓向前……却见那身披重甲的怪人突然挥出巨斧！
    “咚！”
    第一斧被盾牌挡住。
    然而阿塔娜还是被沉重的力量击飞，摔倒在地上。
    第二斧紧跟著砸下，儼然是想直接取走阿塔娜的性命。
    “嘭！”
    关键时刻，路易迅速衝出，用肩膀將重甲人顶出几步开外。
    塔姆菈同时出手。
    作为掌控闪电的风暴牧师，她可不会害怕这种身穿铁甲的敌人。
    几束蓝色的电流涌出，对方果然肉眼可见的变得僵硬。
    路易扑上去，趁机將其按住。在头盔与护颈的连接处扒开一道缝隙。
    “阿塔娜！”
    刚刚站起的女战士见到机会，立刻握著剑身，將剑刃狠狠地凿进缝隙。
    “噗嗤！”
    入肉声格外明显。
    然而血液却没有流出来。那名高大的重甲人，即使脖子上插著一柄长剑，也依旧在奋力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