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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来者不善

      第180章 来者不善
    罗秉文提著沉甸甸的打包盒离开这家餐厅。
    只是一份饭而已,这分量真是足,我刚才吃了有这么多东西吗?
    他现在是不饿了,在亚洲中心等著的巴特尔可没什么东西可以吃,这这份颓饭就是给他打包的,他应该也会满意。
    毕竟在蓉城生活了几年,两人的口味应该是差不多的。
    就算不能吃辣,这颓饭也並不辣。
    回去的时候,他故意绕开了商业街,朝著有老房子的那边走,走上了一道斜坡。
    水泥的墙壁上贴著招租的gg,红色的油漆早就脱落得差不多了,底下又被人涂上了新的电话號码。抬头看去,晾衣杆从铁窗里横叉出去,掛著洗的发白的衬衫,校服,在湿热的风里微微摇晃。
    这才三月底,港岛已经开始热起来了吗?
    转过街角,市场的声浪突然扑面而来。
    这是一个很小很小的街道,私家车在这里是绝对过不了的,但来往有不少骑著小电驴的人,女人居多,在买菜。
    小菜市场啊。
    但也有肉。
    这里没有超市的冷气与货架,只有摊主们用铁皮,木板和塑料布搭建起来的临时王国。
    嗯,每一个摊位就是一个王国。
    罗秉文看一个杀鱼的摊位挺热闹的,就过去看看,阿姨穿著防水的围裙,叼著一根烟,单手从水箱里捞起一条挣扎的石斑,刀背啪的一敲,鱼就不动了。
    血水溅到她的围裙上,和昨天,或者是前天的痕跡混在一起,变成褐色的斑点。
    旁边买菜的老太太不满的用粤语骂了几句脏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脏话,反正这语气挺像的,
    然后卖鱼的女老板也生气了,用菜刀劈在菜板上。
    罗秉文受了无妄之灾,飞溅出来的血水又溅到了他的鞋子上。他后退的时候又撞到了一个拿著食盒,吃著鱼丸的臂大汉。
    臥槽,黑涩会啊?
    不过那人被撞了也没生气,笑著说:“行街小心啊,老细。”
    老细?这是什么意思,在骂我吗?
    不过这表情不像啊。
    卖鱼的女老板最先反应过来,看到罗秉文脏了的白鞋子,连忙说道:“对唔住啊老板!你要买点什么?”
    “我就看看。”
    “买条鱼啦,给你打八折。“
    “我住酒店,买回去也没办法煮。“
    “前面拐角有代客加工嘛!做好了拿回去吃,配上你拿著的外卖,哦哟,味道一绝的哦。“
    罗秉文还是没买,摇摇头走掉了。
    再往前面走一点,下了一道楼梯就进入现代化的城市了。
    四周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如果不是住在本地的人,那些来港岛旅游的游客们,应该不知道这算是市中心的位置居然有一个隱藏的上时代小市场。
    这种小市场罗秉文觉得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他第一次来,以前也没见过这样的市场,感觉很有江湖气,这是內地市场,欧美的市场所看不到的东西。
    熟悉,是因为很多港片里面,都有出现这样市场的一角。
    甚至主角就直接在市场上走来走去。
    如今到现实里一看,罗秉文就有一种电影照进现实的感觉。
    罗秉文甚至能想像出成龙从哪个转角突然衝出来。一个翻身跃过鱼摊,顺手抄起晾衣杆当武器,在狭窄的巷道里上演一场精彩的追逐战。
    那些掛在铁窗外的衬衫会成为他借力的道具,装著活鱼的塑料盆会被踢翻,水四溅中反派们摔得人仰马翻·
    他低头看了看手錶,巴特尔应该等急了。
    於是,罗秉文离开这条感觉很有故事的巷子,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当中。
    画展还在开著。
    不过罗秉文再进去的时候,已经有很多摆出来的画已经有了soid字样,这是代表被卖出去了,
    只是因为开展的关係得留在画展上。
    画展一结束,这些標记好的作品,就会被送到別人的家里。
    《蒙古草原,天气晴》这幅画前面也围了很多人,罗秉文过去的时候听到有人喊:“为什么不標价!”
    “是啊,总得有个价格吧,这幅画我要了!”
    一个贝克尔从义大利带来的销售人员脸上掛著职业化的微笑,但罗秉文能看到他额头流下来的汗水应该是被围住的时间太长了。
    又热,还得和这些人解释,確实有点伤脑筋。
    “先生,这幅作品是艺术家特別保留的,暂时不参与销售。”他用英语说。
    “不卖?那掛出来做什么?“男人提高了音量,引得周围的人都转过头来,“你知道我是谁吗?“
    罗秉文深吸一口气,走过去说道:“这是我的画。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秒。
    西装男上下打量著罗秉文一一他穿著一件年轻人的卫衣,手上提著外卖袋子,鞋子上带著未乾的血渍,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艺术家“。
    “你就是画家?“
    “对。”
    “我很喜欢这幅画,你画得很好,开个价吧。”
    “抱歉,这幅画暂时没有销售的计划。”
    “什么?”
    他刚想说什么,但贝克尔已经从其他地方赶过来了,看到罗秉文现在的样子也是一愣,这幅样子確实不像正在参展的画家,像是刚在市场买完东西回家的小市民。
    不过还是先处理眼前的事情。
    “王总?这幅画確实是非卖品。”
    “你是谁?你认识我,还敢这样和我说话,你们什么画廊的,信不信我让你们在这里待不了?”
    罗秉文想说点什么,但贝克尔已经和他打了个手势,表示让他来处理。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们圣马可也不是什么小画廊,应该不是王总能隨意赶走的,我们的画家是vs老总马可赛东的座上宾,我们尊重他的决定。”
    罗秉文看著贝克尔微微抬起的下巴,这个一直笑眯眯,让罗秉文觉得很好欺负的义大利人此刻锋芒毕露。
    这位王总也不知道是什么公司的老总,脸色变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vs集团在港岛做生意是离国际上很近的,vs集团走路的时候隨便踩一踩,就能把他给踩死,甚至他做的生意还和vs有重叠。
    更不能得罪了。
    “有意思。”
    他忽然笑了,很和和气气的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还提著外卖盒的罗秉文。“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改主意了请联繫我,我爷爷是华夏的內蒙人,我对这幅画的喜爱也是发自肺腑。”
    罗秉文接过来看了下。
    叫王振邦哦,很有內地那个年代的取名风格,不过看这名片上好像是化妆品行业哦。
    等他转身走了,罗秉文才和贝克尔小声。
    “卖化妆品的在港岛这么有能量啊,还想把我们赶走?”
    “呵呵,他没见过我们的公司的標誌,以为是什么小画廊呢,不用管它,如果不是他在油画上的投入比较多,我也不会认识他。”
    “嗯。”
    有一个大画廊当靠山確实能挡住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
    气势汹汹的想把他们赶走,然后走的却是他自己,还得笑著递上名片別管那人走的时候感觉也是风度翩翩的样子,但说一千道一万,就是被贝克尔给赶走的。
    面对小画廊的时候讲拳头,看人不好惹,又开始讲道理。
    罗秉文很快把这事儿放到一边,把手上的饭盒递给在旁边站著和保安似的巴特尔,说道:“给你带的饭,趁热吃吧。”
    “好嘞。”
    他也算看了一场好戏,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在兄弟群里可有的聊了。
    从今天的画展开始,到最后熄灯闭馆期间,来询问《晴》这幅画价格的人络绎不绝,哪怕没標註价格已经是暗示这幅画是非卖品了,但还是有很多人询问。
    万一卖了呢?
    除了这些问价的,欣赏这幅画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这些可都是被请来的vip观眾,后天才会入场的普通观眾不一样,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有消费能力,能够买的下画,也乐意收藏油画作品的人。
    除了vip客户,还有不少国际上的艺术杂誌记者。
    客户和记者很好认,拿著相机的多半都是记者,他们也在这幅画前停留了很长的时间,然后和罗秉文,或者贝克尔问了些问题,
    闭馆以后,罗秉文和巴特尔回到酒店。
    没过多久贝克尔也上来敲门了,罗秉文一开门他就说:“你手机怎么关机了?《艺术財经》的记者在找你。”
    他还把主办方给的一个app点出来,说道:“有32个藏家把我们的画列入必购清单了,人数是这次艺术展里非卖品中最多的。”
    “还能统计这个?”
    “当然,如果你让我给出一个价格,我觉得可以是这个。”
    他犹犹豫豫的比了一个九。
    “九十万?港幣还是欧元?这里用的是美元吧?”
    “当然是欧元,这是我们画廊的一级定价,但如果你真正想卖掉这幅画,我觉会引起大规模竞价的,价格会往两百方以上走。”
    八十万欧元?
    行吧,也算是大幅度上涨了,主要是画廊的定价有一定规律的,不是忽然看到一个画家,某一幅画比较好,价格就忽然涨上去。
    他们讲究稳定。
    不过既然是在画展当中,那画廊的一级定价就没有多少意义,看的是拍卖市场,贝克尔估算这幅画的价值超过了两百万。
    以贝克尔的眼光觉得能超过,那估计也真能超过。
    聊完这里,罗秉文跟著他下楼去见艺术財经的记者,在电梯里面贝克尔还提醒罗秉文,说道:
    “这次他们拍出的记者叫林,这个女人经常写文章批评我们扰乱艺术市场,你最好別和他谈价格,聊聊你的创作理念。”
    圣马可的崛起完全就是商业入侵艺术市场的代表。
    尤其是在vs老总,马可赛东这个懂画,懂艺术的人士不遗余力的支持下,楞是把四大画廊变成了五个。
    在签约之前罗秉文就知道,在艺术界有很多人都在抵制圣马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接受他们的採访。
    “那我们还接这个採访?”
    “別人在亚洲很有名的,台岛第一艺术媒体,肯定要接啊。”贝克尔不假思索的说,“不过你也別担心,对於艺术家他们是宽容的。”
    电梯门一开,罗秉文很快在大厅中间的环形沙发看到了记者打扮的人。
    其中的女记者三十来岁,打扮得很优雅。
    “罗先生。“女记者起身说道。
    “嗯,你好。”
    两人握了下手,贝克尔在旁边的茶厅要了个房间,这里之后就是他们的採访间了,罗秉文和林嘉怡都坐在沙发上,摄影师半蹲在前面。
    贝克尔站在一边,他也想听听会採访些什么。
    不过林嘉怡作为华夏人,在面对罗秉文的时候说的是普通话,两人的交流对贝克尔来说是完全加密的。
    这让他翻了个百眼,走了出去。
    林嘉怡看贝克尔走了,正式开始了採访—之前都是在閒聊。
    “罗先生,您的《蒙古草原,天气晴》已经有三十多位藏家报价,但你坚持非卖,这是你们画展的营销策略,还是你个人对於画廊商业的反抗。”
    “怎么会这么问呢?”
    “据我所知,圣马可画廊从来没有坚持非卖过,他们的所有画作都是有价格的。”
    “哦,这幅画我暂时没有交给画廊运营的打算,我很喜欢这幅作品,准备带著她多参加几次画展,至少得去一趟今年的威尼斯双年展。”
    威尼斯双年展?
    圣马可画廊就是义大利的画廊吗,你要上威尼斯双年展还不简单?
    林嘉怡有点可悲,这样的大画展,签约了大画廊的画家隨便都能去,但台岛的画家就是被困在这个小小的地方,既走不进內地的市场,也买不到国际上。
    一想到罗秉文出道的时间,就连一年都不到,她不由得想起来之前自己听到的一个小道消息。
    她问到:“那么,罗先生,您的《断章》去年被马可赛东买下,而今天《晴》又成了巴塞尔的焦点一一有人说,这是圣马可精心策划的『价格打通”游戏?“
    撑起罗秉文目前画作价格的两幅画,一幅是被圣马可背后的老板买了下来,一幅又是非卖品,
    都没有真正的流入市场。
    罗秉文皱著眉。
    这记者確实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