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命是自己的
车队当中,眾鏢师见此情形,急忙抽刀围来。
听见车外动静,马车中间的小窗被掀开一角,一双窄而细长的眸子从中探出来。
视线被鏢师和马匹遮挡,商贾並未看见此刻被陆远死死遏制的鏢师头领,只当是半路杀出不长眼的流寇,轻易便被几十位鏢师围杀,当即冷哼一声,重重把帘子拉上。
所有鏢师包围而来,方才看清眼前景象,即便人数占优,但在看见陆远手中犹如鸡仔般的鏢师头领过后,喉咙还是一阵乾涩。
被陆远挟制的那人,满脸涨红,眼珠似乎要爆出来。
好在所有鏢师聚集上来过后,陆远以掌为刃劈在那人脖颈之后,即刻两眼翻白,全身紧绷的筋肉也在瞬间疲软,像是一滩淤泥滑落下去。
將四人合围在內眾鏢师见此,当即没了顾虑,转眼暴起挥刀向四人。
陆远一手拽著鏢师头领那马上的韁绳,猛地发力將自己甩上马去,踩在马上,在紧挨著的马背之间越过,每过一马便抬腿將马背上的鏢师踹下。
三十多位鏢师,其中不乏机敏之人,察觉陆远意图过后猛拽韁绳,欲要脱离这个是非之地。
不曾想马匹之间相隔太近,一个挤著一个,根本转不过身,反倒无意造成马群惊慌,剩下的都不用陆远费力,自己就被马匹扔下地面。
听闻窗外嘈杂声响,车內商贾眉头紧皱,顿时心生不满。
三十鏢师围杀不过几人流寇,却也要这般阵仗吗,这家鏢局的生意真是越做越烂了!
本想忍耐,却又想起自己所付的昂贵费用,只感觉气不打一处来,面带怒气掀开帘子,却见使之色变的一幕。
透过马车小窗看去,方才还密密麻麻的人影已然不见,唯独一匹匹无人骑乘的大马。
视线朝下一压,所有鏢师竟是瘫倒在地。
见此情形,商贾大惊失色,探出头来左右环顾,却没有臆想中的流寇潜藏,挡在车队之前的依旧只是先前那四道模糊身影。
商贾脸色煞白,急忙缩回脑袋,心臟狂跳不止,躲在车內大口喘息著。
听著车前逐渐靠近的脚步,背后不知不觉冒出冷汗,诸般思绪在一瞬间涌入脑海。
逃!
对方轻而易举就把这些废物鏢师收拾掉了,逃得掉吗?
流寇劫车,所求不过钱財,稍后不管这四人要些什么,自己尽数答应便是。
一念至此,商贾心下一横,硬著头皮跳下了马车。
其后车队隨行僕从当中,不乏有人生出逃窜念头,为数不多的勇气仅在看见前方躺著的鏢师后熄灭。
陆远守在车队正前,方正山三人上去把车队所有人带到陆远身前。
那头戴高帽,身穿丝绸黑袍的商贾见了陆远,二话不说顺畅滑跪至陆远身前,满脸献媚道:
“英雄好汉,无论各位需要什么,儘管取走便是,只求放过小人性命。”
眼见主人家都跪地討饶,这些个家僕也不绷著,顺势下跪哀求饶命。
商贾暗自咬牙,为了此行稳妥,还特意找的头等鏢局,这些狗日的还宣称什么炼筋武夫,竟是连四个匪贼都打不过。
这下货运不成不说,还得担心小命一併丟了。
若是让自己回去,定叫人去掀砸了那鏢局的门面。
见此情形,陆远不由觉得好笑。
虽说没想过这商贾態度强硬不屈,却也没想到討饶得这般乾脆,倒是个惜命的主。
如此正合了陆远的心意,找的就是惜命的,就怕撞上寧死不屈的犟种。
稍稍平復,陆远微微点头道:
“这才对嘛,钱財是不是自己的犹未可知,这性命却在自己身上啊。”
听闻陆远缓和的语气,商贾紧绷著的神经瞬间放鬆下来,一副低眉顺眼姿態。
“是是,英雄说的正是!”
陆远抬手拍在商贾肩头,商贾浑身猛地一震,颤颤巍巍抬眼去看,陆远脸上掛著人畜无害的笑容。
“英雄,您这是?”
“放心,钱財我不要,你们的命我也不想要,但你们得帮我一个忙。”
陆远缓缓说道。
言语飘进商贾耳朵,细缝般的眼中闪过光亮。
不丟命,还能有钱財。
但所求不为钱財还能为什么,虽心有困惑,但语气没有迟疑。
“好!什么忙?只要英雄开口,在下一定鼎力相助!”
“老爷此行是要去平辽城吧?”
商贾稍作迟疑,旋即点头。
“那就麻烦老爷將我等四人一併带进城中。”
商贾闻言,脸上疑惑色愈发深重。
进城干嘛要费如此周章,自己大大方方进去不就是了吗?
只见商贾眼珠上下一转,想起平辽城近来状况,心中念头很快浮现。
掩人耳目又身手惊人,是了!
眼前四人怕是镇北军!
念及此处,商贾浑身汗毛炸起,脸上惊恐遮掩不住。
若是自己带著眼前四人进城,被查出来同样是杀头的罪过,但有违背,怕是小命在这就得呜呼。
左右都是万丈深渊,商贾的额头沁出细汗。
眼下没得选,只得进入平辽城中再做打算,商贾不再迟疑,强装一副自无不可的神情。
“好!在下定將几位英雄送进城中。”
陆远闻言,脸上重新掛起笑意,道:
“如此就麻烦老爷了。”
商贾长嘆出一口气,抬手抹去额头上汗珠,眼下好歹性命无忧。
就在他以为一切结束之时,却见陆远把手伸进怀里掏了掏,隨后摸出一个瓷瓶。
商贾满脸错愕,目光紧紧追隨陆远手中物件,便见他从瓶子里倾倒出一颗颗绿豆大的药丸,隨后抬到眾人面前,轻声道:
“一人一颗,还请各位吃下。”
商贾心跳加剧,咽了咽口水,试探道:
“英雄这是?”
“一些必要的措施,老爷放心,只要老爷不要揭露我等,事成之后我自会將解药交予老爷。”
听闻『解药』二字,彻底篤定了商贾猜测,只见其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老爷迟疑,莫非是怀著加害我等的念头?”
陆远的语气陡然冰冷,威胁之意明显。
见陆远眼中流露杀机,商贾慌忙摇头。
“没,没。”
隨后不敢再看,伸手拿上一颗药丸吞下。
商贾带头,目光转向身后僕从,同样不敢迟疑,陆远復又恢復先前温和的神情。
许是心理作用,商贾吞下过后当即全身瘫软下去,目光隨即涣散,好似那將死之人。
陆远不去管他,又走到瘫倒在地的一眾鏢师身前。
最先被他制服的鏢师头领,已经缓过劲来,此刻正坐在地上乾呕。
余光瞥见重新走来的身影,脸上不免浮现忌惮神色,欲有所动,身体却不听使唤,活像个娇弱的小娘子。
陆远走到鏢师身前蹲下,还是从瓷瓶当中倒出药丸,伸手递到鏢师面前。
鏢师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地抗拒。
“吃了会有活命的机会,不吃现在就死。”
陆远沉声开口。
鏢师停下往后缩的动作,手掌轻颤著捻起一颗药丸,猛地仰头吞下,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亲眼看著所有人吞下药丸,陆远才站起身子,走到车队正前,拽来一匹马。
在所有的注视下,给那棕马餵下一颗药丸。
不过瞬息,马匹的四肢开始剧烈摇摆,隨后便像失去所有力气一般栽倒,像是被寒风吹刮一般浑身打颤,不多时就吐出舌头没了动静。
见此情形,眾人悬著的心终於死了,后背似有一阵冷风吹过,不由打起哆嗦。
威慑目的达成,陆远平静道:
“此药並非北云所有,方才你们吞下的药性乃是这马吞下的一成,五日过后方才完全起效,只要诸位在这五日之內守口如瓶,我定给诸位解药。”
商贾完全失了神,有气无力回应:
“多谢英雄。”
一眾鏢师心有不甘,但毒已服下,失了暴起斗爭的心气。
陆远暗自点头,嘴角微微上扬,如此最好,都是惜命的傢伙。
“別愣著了,诸位赶快收拾继续上路吧。”
陆远说完,商贾在僕从的搀扶下撑起身子,稍稍平復过后,甩了甩袖袍,道:
“继续赶路。”
说完本想登上马车,突然想起什么,畏惧地看向陆远。
陆远摆了摆手,轻笑道:
“老爷只当我们是隨行僕从就好。”
商贾闻言,勉为其难点了点头,旋即一溜烟窜进马车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