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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许克生会吐吗?

      第94章 许克生会吐吗?
    陈同知好奇道:“许相公,什么疗法?请明示?”
    董百户、马夫也都很惊讶,被眾多兽医都宣布死刑的战马,还能有什么法子起死回生?
    “就是找一头健康的小马驹,將小马驹的粪和尿混合,注入马的肠子里。”
    云螭的问题就是肠道菌群紊乱,自身已经无法重新建立一个健康的菌群。
    只能人为干涉。
    ???
    陈同知只觉得自己菊一紧,脑子似乎已经飞走了。
    这是什么逆天的操作?
    董百户、马夫更是呆愣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他们从来没听过还有这种疗法?
    看著呆若木鸡的三人,许克生笑道:“同知,您自己斟酌。”
    他很清楚武人对战马的喜爱,那简直就是他们的第二生命,是他们的亲人。
    这种粗暴的疗法,马的主人在心理上会感觉不適,不一定能接受。
    陈同知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之后就一拍巴掌:“用!按许相公说的办!”
    马夫哆嗦著嘴唇,老脸皱成了一团:“同知老爷,这,这,实在是骇人听闻啊!”
    治疗方法太刺激了,马夫尤其接受不了,甚至感觉被羞辱了,好像被治疗的不是云螭,而是他。
    董百户大概理解了陈同知的选择,於是劝马夫道:“不试试这种方法,云螭肯定死。现在也没有更好的药方,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万一法子奏效呢?”
    陈同知一拍巴掌,笑道:“百户说的对!本官就是这个意思。”
    “同知老爷,这个————”马夫在做最后的挣扎,有些扭捏,有些无力。
    陈同知摆摆手,坚定地说道:“咱们不爭论了,就按小许相公的意思去治,治活了就是白捡一条命。”
    马夫虽然还是不能接受,但是马的主人都同意了,他作为僕人还能怎么办?
    “是,同知老爷!”
    马夫躬身领命。
    作为锦衣卫衙门最底层的僕役,服从是他的第一规矩。
    许克生自然不会去操作,他给马夫详细讲解了具体的做法。
    从用药、用量,到近期餵的草料、饮水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马夫疑惑道:“许相公,这要治疗几次?”
    “几次?”许克生嚇了一跳,“一次!无论结果如何,只能用一次!”
    马夫暗暗鬆了一口气,只有一次,那也不是不能接受。
    许克生最后又叮嘱道:“不仅要选择最健康的小马驹,马粪、马尿也都必须是新鲜的。別说是隔夜的,就是上午、下午的时间差也不能用的。”
    马夫不断点头:“小人记住了。”
    许克生让他重复一遍,马夫说的磕磕巴巴,掛一漏万。
    陈同知看了直皱眉头,即便方法是对的,如果执行的人不行,云螭还是得死o
    许克生思索片刻,给他们推荐了一个人:“太僕寺曾经有个医官,姓卫,讳士方,可以请他来操作。”
    马夫急忙点点头:“小的认识卫医官。就是他太忙了,整天忙的脚不沾地。”
    许克生开心地笑了,是熟人就好办了:“他现在清閒的很,你隨时可以去找他。”
    陈同知当即命令马夫:“拿本官的名帖,现在就去请卫医官,告诉他是许相公推荐的,爭取今天就治。”
    云螭身体状况很差,能早一天治疗就多一份活的希望。
    马夫领命去了。
    许克生见卫士方要来,当即要来纸笔,將治疗的方子写了下来。
    “同知,卫医官见了这个方子就一切都明白。万一他有存疑的,就让他来找晚生。”
    ~
    许克生见问题解决了,当即拱手告辞:“同知,百户,时辰不早了,晚生该去府学上课了。
    ,看日头,已经没时间吃午饭了,现在去都要迟到了。
    至於挑选马驹,马夫、卫医官都很擅长,不需要许克生再操心。
    陈同知怎么会放他走,急忙挽著他的胳膊,“许相公的疗法本官闻所未闻,咱们去公房喝一杯清茶,你给咱们好好讲解一番,让本官也知其所以然。”
    ???
    许克生:
    ”
    ”
    灌肠有什么好讲的?
    陈同知的关注点有些与眾不同。
    董百户也跟著劝道:“许相公,不如在下陪你去用了午饭,別饿著肚子去上课。”
    陈同知吃了一惊,“小许相公竟然没用午饭?”
    他的手指头点著董百户,痛心疾首道:“你怎么能这么马虎?快去厨房,让厨子做几个精致的小菜,本官恰好也没用午饭,就陪许相公吃一些。”
    董百户闻著他身上浓浓的酒气,猜测同知中午应该只吃了酒,没有吃饭。
    许克生最终没拗过陈同知的热情,跟著一起去了公房。
    ~
    厨子很快做了一桌子菜,荤素搭配,香气扑鼻。
    董百户见菜上齐了,就拱手告退。
    他知道自己和同知之间的巨大差距,还没有上桌的资格。
    陈同知却招呼道:“来吧,饭菜都好了,一起用一点。你也辛苦一个上午了,別饿著肚子去办差。”
    区区百户和他之间还差著好多层级,但是董金柱和太子身边的人熟悉,就有资格去他的公房喝一杯了。
    董百户激动的眼泪差点掉了下来,何曾有上官如此和蔼?
    在信国公府,自己永远要俯首帖耳。
    听到许克生不喝酒,陈同知命人送上香茶。
    陈同知端起茶杯,“咱们就以茶代酒,感谢许相公放下学业,拯救了云螭。”
    喝了几杯茶,眾人边吃边聊。
    陈同知谈的都是云螭过去的故事。
    云螭今年才三岁,是一个生命刚刚起步的健马,有千里马的血统。
    当年他运气好,在牛马市看到了还是小马驹的云螭,就立刻买下来了。
    陈同知絮絮叨叨,说的全是战马,完全没有询问为何要用马驹的粪便,更没有询问治疗的具体细节。
    董百户在上官面前特別拘谨,端坐在椅子上,不敢有丝毫小动作。
    反而是许克生气定神閒,和陈同知聊的很愉快。
    陈同知看看许克生,又看看董百户,不由地笑道:“董百户,你早就认识许相公了?”
    董百户急忙放下筷子,站起身回答上官的问题:“同知,————”
    陈同知急忙示意他坐好,”就是閒聊,没那么多规矩,边吃边聊就好。”
    董百户拘谨地回道:“末將年前就和许相公认识了,当时陪小公子去山里打猎,回来后遇到了许相公。”
    陈同知根据时间,联想年前发生的事情,是汤瑾受伤那次。
    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陈同知想起卷宗上写的,王三贵是先被许克生认出来的。
    当时他还疑惑,为何董百户这么凑巧就出现在附近。
    陈同知问道:“抓王三贵和他的同党那天,你们在一起?”
    董百户的脑子在飞快运转,想著如何美化那天的事情。
    自己落魄了,请客没人去?
    这种事显然不能说。
    许克生笑道:“是啊,那天晚生约了两个同窗好友,和百户一起吃酒。出来后恰好遇到了王三贵。”
    董百户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这样说就太有面子了。
    自己一个粗汉,竟然和三位读书人饮酒。
    陈同知笑道:“这真是太巧了。”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董百户,不愧是信国公府出来的,竟然能和读书人打成一片。
    董金柱离开了信国公府一蹶不振,谁也没想到他能很快立了大功劳。
    衙门都说他运气好,陈同知现在才知道,原来是遇到了贵人,功劳是许克生送的。
    ~
    许克生吃了一碗米饭就放下了筷子,“同知,谢谢款待!晚生吃饱了。”
    他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太阳已经过了中天,现在去府学有希望赶上下午的第二节课。
    陈同知这次很爽快:“许相公,马车已经在衙门外等候了,车夫会直接送你到府学门前。”
    许克生急忙婉拒道:“同知,距离很近,学生安步当车,也就喝一杯茶的功夫。”
    陈同知哪里会依,摆摆手笑道:“许相公劳碌了这么久,不能再辛苦走这么远了。还是学业重要,马车虽然简陋,但是多少节约一些时间。”
    许克生不再客套,当即拱手道:“那晚生就却之不恭了!”
    陈同知將许克生送出府衙,又亲自送上马车,看著马车远去。
    一阵风吹过,陈同知打了个寒颤。
    衣服被汗浸透了,后背还没干透。
    上午的心情忽高忽低,简直太刺激了。
    董百户的心中也长吁了一口气,好像大战一场后睡了一觉,现在浑身轻鬆,无比的愜意。
    老子没撒谎,真的认识一个神医,还请来了!
    董百户上前拱手道:“同知,末將告退。”
    陈同知却问道:“诊金是多少?”
    “这个————末將没问呢。”董百户心中有些惊讶。
    他之前默认给同知的马看病是他来掏腰包,他给许克生诊金,或者欠许克生的人情。
    没想到同知竟然问起了诊金。
    “一般收多少?”陈同知问道。
    “末將只听说,他的诊金很贵。”
    董百户指导,许克生给凉国公治马,诊金是一套秦淮河边的院子。
    但是他没敢说出来,担心陈同知会下不来台,陈同知可没有凉国公的家底。
    “理解,神医嘛!”陈同知笑道。
    他心里有数了,冲董百户摆摆手,“你去忙吧,诊金我派人送他府上。”
    ~
    马车停在府学门前,许克生下了马车,匆忙朝里面走去。
    学校里已经响起了钟声,校园一片寂静。
    肯定是下午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声。
    许克生大步流星向里走,希望在先生开讲之前自己能进教室。
    周驥和几个世家的紈絝游玩归来,催著战马悠閒地路过府学门口。
    一个帮閒眼尖,看到了许克生的背影,不由地尖声叫了一声:“那是许克生!”
    眾人顺著他的手指看去,一个穿著直裰的读书人正快步走进府学。
    一群紈絝早在家族长辈那里听到过这个名字,长辈都耳提面命,这个人不许招惹。
    他们都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人怎么如此埋汰?袍子都是脏的!”
    “都快放学了他才来,不知道去哪里野了。”
    “好瘦啊!”
    “府学管理不如从前了,学生竟然如此散漫!”
    ,就在他们评头论足的时候,许克生已经消失在影壁墙后。
    周驥正在严厉地训斥刚才大叫的帮閒:“你失礼了啊!怎么能叫人家名讳呢?你要叫许相公”!”
    帮閒轻轻拍了自己的脸:“这臭嘴!幸好还有世子爷提点,不然早晚要闯祸的!”
    江夏侯府和许克生的过节在京城还是秘密,並没有流传出来。
    但是在勛贵的圈子,这是尽人皆知的故事。
    几个紈絝纷纷嚷嚷道:“一个穷书生罢了,什么“相公”?!”
    “就是,叫他名字都是给他面子了。”
    “咱们是什么身份?这种人岂能放在眼里?叫名字很合適!”
    “对!往后就这么叫!”
    “读书还能缺课、迟到,不知道他怎么考上的秀才。”
    “县令收钱了唄。”
    周驥眉开眼笑,“各位兄弟言之有理!”
    一眾紈絝说说笑笑,催马过了府学。
    ~
    周驥辞別狐朋狗友,回了侯府。
    刚回到自己的书房,老管家就跟著过来了。
    “世子爷,燕春楼送了一笔钱过来。”
    “”
    “哦,多少?”
    “一匹苏州的纱罗,二十贯铜钱,八色什锦点心————”
    周驥满意地点点头:“算他们识相。”
    请燕春楼的苏杏禾出面,想坑许克生一把,没想到她是个无用的,白跑了一趟。
    今天送来的钱,一半是他当时给燕春楼的钱,其余的就是赔偿了。
    周驥又问道:“那个苏杏禾没一起来赔个不是?”
    老管家躬身道:“来的人说,苏娘子还在养病。”
    周驥不满地冷哼一声,“爷不过打了她几下,一个婊子还委屈上了?”
    老管家劝道:“世子爷,苏娘子在读书人中是有些名气的。”
    周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老管家弓腰塌背,不敢再说话。
    现在已经有读书人在为苏杏禾打抱不平,开始大骂江夏侯府。
    他们不知道內幕,以为只是周驥在耍公子哥的威风。
    他们忌惮侯府的权势,才没有上门来闹。
    但是江夏侯府在读书人圈子里,名声变得更差了。
    一个府里的清客摇著摺扇晃悠来了。
    老管家和这人不太对付,当即躬身告退。
    ~
    清客叫方香永,正值而立之年,相貌堂堂,留著一缕漂亮的黑色长髯,举手投足之间带著高雅。
    可惜他学问不佳,看不上俯首帖耳的小吏,也不愿意去做清苦的教书先生,最后钻营进了侯府,协助处理文书,来客了念几首酸诗应个景。
    他还是周驥的狗头军师。
    周驥做坏事、在外包揽诉讼往往都是他来出主意、写状纸、出面收钱。
    方香永上前拱手施礼,“学生给世子爷请安。”
    他的脸上堆著諂媚的笑,刚才高雅荡然无存,只剩下猥琐和巴结。
    周驥懒洋洋地摆摆手,“老方,坐吧。”
    方香永大咧咧地在他下手坐下。
    “上次写状纸的事办妥了?”周驥问道。
    “办妥了。应天府昨天都已经判了。”
    “哦?这么快?谁贏了?”
    “必须是咱世子爷支持的人贏了,不然您还不去找府尹的麻烦?”方香永奉承道。
    周驥呵呵笑了几声,有些兴致缺缺。
    事情办成了,钱肯定已经到手了,他没了再问下去的兴趣。
    周驥百无聊赖地靠在柱子上,似乎全身都没了骨头,烂泥一般瘫在哪里,“老方,你有什么好去处,不让爷无聊的,说说看?”
    方香永眼睛一转,询问道:“世子爷,去燕春楼?”
    “杏禾养伤呢!”
    “世子爷,那换一家,美仙院新来几个清倌人,————”
    “不去勾栏你能死啊?”周驥不耐烦地骂道,“勾栏你有爷清楚?哪家院子爷没去过,还需要你介绍?”
    方香永被骂的狗血喷头,却一点也不恼,陪著笑:“世子爷说的是,容学生再思索片刻。”
    周驥不耐烦地说道,“眼看天热了,打猎之类的就不要说了,爷不想动弹,爹也不让去,都是汤瑾那个废物,將一群老傢伙都嚇唬住了。”
    方香永用扇柄挠挠头,“世子爷,斗狗?斗蛐蛐?放鹰?打牌?————”
    周驥嘆了口气,“都没意思,爷都玩烂了。”
    方香永也没辙了,能玩的就这些。
    周驥懒懒地说道:“爷倒有个新鲜的。前几日,有几个好友邀请,说是每人带去几个好手,去江上钓猪婆龙————”
    不等他说完,方香永已经嚇得脸色苍白,急忙低声道:“世子爷,下次万万別和他们说这个话题。”
    “怎么了?把你嚇成这样?”周驥疑惑道,“猪婆龙是很凶猛,可是爷身边也不是没有好手,总不能让那几个狗东西比下去了。”
    “我的世子爷啊!猪婆龙!朱————”
    他不敢继续说了,而是用手指指上天。
    周驥明白了,半信半疑道:“不会吧?这也能谐音?”
    方香永苦笑道:“世子爷,您想一想,猪婆龙毁坏堤坝,为何应天府装聋作哑,不闻不问?
    因为那是“龙”啊,还是姓那啥的龙!”
    周驥明白了。
    虽然他坏,他紈絝,但是他不傻。
    “老方,幸好你提醒,你这么一说,爷有印象了,爹之前也说过的!”
    ~
    周驥再次陷入百无聊赖,“老方,你个狗东西!爷刚有了一点兴趣,被你说没了。”
    方香永心里苦。
    这是在下说没的吗?
    那是抄家灭族的禁忌啊!
    “世子爷,容学生再寻思还有什么乐子。”
    周驥有气无力地催道:“那你快点想。”
    对於紈絝,如何消磨时光,也是消耗脑子的事情。
    瘫在地上看著白云、蓝天,周驥嘆了口气,“杏禾如果不在养伤,爷现在就在她的香闺听曲了。”
    方香永陪著笑,“可不是吗!她最喜欢世子爷了!”
    想起苏杏禾,周驥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老方啊,你说许克生那小子是怎么回事?苏杏禾这样的美人勾搭,他竟然不理不睬,冰块子一般?”
    “想当初苏杏禾只是冲老子拋了个媚眼,老子半边身子都麻了。”
    “莫非许克生不正常?他不会喜欢兔子吧?”
    说道八卦,周驥多少有了一点精神头。
    方香永笑道:“也可能是当时人太多,许克生脸皮薄,放不下身段,说不定心里早猫抓的一般了。”
    提起许克生,周驥终於有了点精神,“就是这小子,我们老周家都成了笑话。爷现在閒著也是閒著,不如想个法子玩玩他。”
    周驥撑起身子坐了起来:“老方,一起琢磨琢磨。”
    方香永摇著摺扇,笑道:“世子爷,是人都有缺点的。只要世子爷派人一直盯著。发现缺点,就可以一击致命。”
    周驥急忙摆摆手:“致命就罢了。现在把他搞死了,爷就没命了。”
    只是请他治牛,老父亲就差点嚇死,打死三管家、驱赶赵百户。
    自己要是將人给弄没了,不用陛下动手,老父亲能亲自拎刀子砍过来,下手绝不会留情。
    方香永探过头,小心询问道:“世子爷,那您的意思是————”
    “爷就是要噁心他,让他一想起来就噁心,就觉得丟人。”
    “这————世子爷,这还不好办?”方香永笑了,轻鬆地说道,“找几个帮閒,打他闷棍,將他赤条条丟在闹市。”
    干这种不伤人性命,只伤人脸面的损事,方香永最为擅长。
    “你长猪脑子啊?!”周驥气的破口大骂,“你这么搞,锦衣卫不查啊?他现在可不是一般的生员。
    方香永陪著笑,拱手道:“世子爷说的是,是学生孟浪了。”
    周驥翻了翻白眼,呵斥道:“爷是要噁心他!你能记住了?是噁心!不是要了他的狗命!”
    “拜託你动动脑子,权力、金钱、美色,如何不著痕跡地坏了他的道德,或者让吃个哑巴亏,別想那些能將锦衣卫招来的损招。
    方香永被训斥地像个孙子,陪著笑连连点头称是。
    他丝毫不觉得尷尬,更不会生气。
    当个合格的清客,不要脸是最基本的修行。
    等周驥骂的口乾舌燥,终於住嘴了,方香永才正色道:“世子爷,许克生是生员,生员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当然是科举。”
    “並且,他还是医生,他要治病救人。”
    周驥疑惑地看看他:“这不是屁话吗?”
    方香永也不恼怒,洒脱地打开摺扇摇了摇:“世子爷,那就从这两个方面入手,要么在科举上给他使坏,一次就坏了他的前程。”
    “要么,就从医术上下手,让他吃个哑巴亏,或者坏了他神医”的名头。”
    周驥手里搓摸著一块和田玉,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抬头说道:“你说的这两条路可行。不过科举是朝廷抢才大典,一个弄不好就是抄家灭门的祸事啊。”
    方香永摇著摺扇,低声道:“所以要做的隱秘啊。”
    周驥来了精神,双手撑地,坐直了身子:“等等,你刚才说他还要科举?”
    “是啊,世子爷,他是生员,下一步就是乡试,考举人了。”
    “科举?他要考不上多好!”周驥许愿一般喃喃道。
    方香永似乎明白了什么,狗腿地凑过去:“世子爷,您的意思是————”
    周驥狞笑道:“爷算想清楚了,他最终的前途在於他能否中举。不能中举,就永远是个末学。”
    方香永嗤笑道:“就算他中了举人,也无法和世子爷高贵的身份比。”
    周驥翻了翻白眼:“你动动脑子,他要是中了举,又给太子治过病,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到那时————”
    他不由地打了个寒颤:“那以后爷走路都要避著他点。”
    方香永合起摺扇,敲打著手心,得意地说道:“世子爷,您说要是考举人,学生帮不上忙;但是要让一个人考不上举人,学生办法可就太多了。”
    周驥眼睛亮了,倾过身子催促道:“快说说,都什么办法?”
    方香永眼神闪烁,凑过去低声道:“常见的是下药,让他大病一场,或者上吐下泻,即便他坚持进考场也考不好。”
    周驥摩挲著下巴,沉吟道:“下药?这个法子有趣!上次东平侯家的老三和我抢杏禾,爷偷偷给他下了泻药,拉的他十几天没去燕春楼。”
    “那几天爷的耳根子很清净,实在玩的爽快。”
    方香永哈哈大笑,一挑大拇指:“还是世子爷有经验。”
    周驥摆摆手:“老方你继续说,还有什么法子。”
    方香永继续道:“要么就是在他进考场之前,给他换一个有夹带的帽子、砚台、毛笔、考篮,进考场检查就能发现的。”
    周驥见他不说了,急忙催促道:“还有呢?快说!”
    “世子爷,那就是在他去考场的路上,找几个泼皮和他打一架。”
    “还有呢?”
    方香永坏水冒尽,有些为难了:“世子爷,这三个法子一般人躲不过去,翻不了身的。还有一个法子,就是让人带他学坏,这个时间长,不確定的东西太多。”
    周驥见榨不出其他东西了,便吩咐道:“这件事交给你了,你好好想想,如何让进不了考场,就算进了,他也必须无法考试,能考也考不好。”
    方香永陪著笑:“世子爷,那可能需要一点销,您看————”
    周驥一摆手,“放心去做,钱绝不会亏你的!”
    方香永满脸堆笑,心里很得意,这次又能搂一大笔钱。
    周驥冷冷地看了一眼,“事情要办漂亮了,不然————”
    周驥冷哼了一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方香永却嚇得后背发凉,急忙拍著胸脯保证,”世子爷放心,学生一定精心筹划,保准让他今年乡试无望。”
    ~
    周驥看著院子里一只跳动的麻雀,又感觉无聊了。
    贵为世子,每天过著锦衣玉食的生活,唯有时间无法打发。
    刺激的,噁心的,香艷的,——他全都习以为常了,已经麻木了。
    百无聊赖之中他又想到了周家的敌人“许克生”。
    让侯府不痛快的,怎么能让他痛快呢?
    “老方啊,乡试还要好几个月呢,这段时间也不能让他舒坦了。”
    方香永头点的像鸡啄米,附和道:“世子爷说的是!不能让他舒坦了!”
    “老方,那你说说看,怎么噁心他一把?”
    “呃————世子爷,这————需要从长计议。”
    方香永有些头大,刚才已经是超常发挥了,毕竟自己也读过书,见过或者听过一些烂事。
    现在让他凭空想出一个毒计,去算计一个侯府都忌惮的敌人,他一时间也没办法。
    周驥呵呵冷笑,“你给爷想个狠辣的招!未来要搞死他,不影响爷现在噁心他。”
    方香永连连点头称是。
    嘶!
    周驥突然呲牙咧嘴,歪了歪身子。
    “世子爷,您怎么了?”
    方香永大惊失色,急忙扑了过来,脸上无比紧张。
    周驥侧著屁股,连吸几口凉气,额头已经出了虚汗:“他娘的,痔疮犯了。”
    方香永急忙道:“世子爷,请御医吧?”
    周驥点点头,“请吧。这两天吃的荤腥太猛了,今天上午又骑马跑了半晌。这下遭罪了。”
    方香永急忙冲廊下的僕人大叫:“去告诉管家,请御医!”
    ~
    老管家闻讯匆忙赶来:“世子,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方香永回道:“管家,世子爷痔疮犯了。”
    老管家怒了,跳著脚骂道:“跟著的人都是废物吗,怎么让世子还生病了?”
    方香永:
    “1
    这老贼就是找藉口骂人呢,这种病谁能防范得了?
    现场除了他,就是世子周驥、老管家。
    老管家想骂谁,几乎將名字写在了脸上。
    方香永气的脸皮涨红,心中犹豫要不要顶回去。
    外面的帮閒、长隨不明所以,呼啦啦涌进来,又被老管家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你们这些废物!要你们有什么用?”
    眾人嚇得瑟瑟发抖,没人敢吭一声。
    老管家可是亲自下令將三管家打死的,和三管家比,他们什么都不是。
    周驥摆摆手,焦急地催道:“行了,赶紧將周慎行叫来。”
    老管家愣了:“世子爷,痔疮不应该请疮疡科的杜御医吗?”
    周驥嘆了一口气,”不管是谁,你赶紧请吧!现在很不舒服,一跳一跳的疼。”
    老管家匆忙出去,派人去太医院请御医。
    周驥坐臥不寧,连声大叫:“奏乐!歌舞!”
    ~
    老管家请的是杜御医。
    不过,周慎行是“同宗”的,是老侯爷的“族侄”,老管家也派人通知了他。
    当周慎行听到江夏侯的世子病了,急忙拎著药袋,跟著杜御医一起匆忙来了“族叔”的江夏侯府。
    传话的人没说是什么病,一路上周慎行都神情凝重,偶尔嘆息一声。
    搞的杜御医有些忐忑,以为遇到了疑难杂症。
    直到他们看到周驥,心中的担心全都放了下来。
    周驥正在女人堆里嬉笑,哪像有病的样子。
    引路的僕人没有进来,廊下也没有僕役,没人给他们通稟,可是周驥被挡住了视线,根本看不到他。
    周慎行、杜御医在廊下站著等了片刻。
    周驥他们的嬉笑声没有停歇的意思。
    杜御医的脸色很不好看。
    无奈之下,周慎行叫了一声:“世子!”
    声音被女人的嬉笑声盖住了。
    “世子!”周慎行提高了嗓门。
    周驥终於听到了,懒洋洋地被女人搀扶起来,“周老哥,杜御医,快来,给爷把个脉,爷的痔疮犯了。”
    杜御医:
    这点小病买了痔疮膏抹一抹就行了,今天竟然惊动了两名御医。
    这要是传扬出去,太医院的脸上就无光了。
    周慎行却脸上带著心疼,躬身道:“世子,这可不是小病啊,疼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看著他諂媚的样子,杜御医心中无比的腻歪,上次生熟半夏之爭,自己也是瞎了眼,还帮著他说话。
    ““
    周驥不耐烦道:“那就快点过来把脉啊!”
    周慎行进了屋,低著头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坚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唯恐碰到哪位小娘子。
    等他到了周驥的身边,早已经面红耳赤,额头出了不少细汗,还不忘回头招呼:“杜御医,快来吧。”
    杜御医深吸一口气,无奈地跟在后面。来都来了,把个脉再说吧。
    周驥將右手腕搭在一个女人的胸前:“来吧。”
    杜御医老脸羞臊,眼睛已经无处安放。
    周慎行深吸一口气,伸出两个手指搭了上去,半闭著眼。努力压抑心中的骚动,管住眼睛不乱看。
    周世子的这种荒唐举措,他早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甚至见过比这更荒唐的。
    当他拿下手指,周驥瞥了他一眼,“怎么样?”
    周慎行站起身道:“还请杜御医也把了脉。”
    杜御医放上手指,慢慢静了心神,听了脉象就鬆开手。
    不等周驥询问,杜御医起身,径直出去了,没有询问病人问题。
    看著西斜的太阳,杜御医心中嘆息不已,给勛贵看病,比给陛下看病还累。
    老管家闻讯赶来,身后跟在周驥身边的一群清客、帮閒、长隨。
    周慎行留在最后,关切地问了几个问题,最后提出:“世子,让老夫看看你的舌头。”
    周御医又宽慰了两句,才躬身告退。
    老管家迎上了两位御医。
    帮閒们都关切地涌进屋子,七嘴八舌地关心周驥的病情。
    老管家拱手施礼,”杜御医,周御医,辛劳了!世子病情如何?”
    杜御医捻著鬍子道:“无甚大碍,老夫开个药膏,每天早晚擦拭就行了。”
    周驥在屋里大叫:“上次就是你的药膏,这才几天就犯了?!”
    杜御医气的老脸通红,冲老管家拱拱手:“老夫无能,请贵府另请高明。”
    说著拎著药袋就朝外走,老管家急忙拦住,忙不迭地赔著不是。
    这已经是疮疡科最好的医生了,如果不接受,找来的只会更差。
    杜御医忌惮江夏侯府的权势,勉强开了药方,叮嘱道:“世子每天早晚都要勤洗,尤其是睡前,洗乾净就不容易復发了。”
    丟下这句话,他拿著诊金就冲老管家拱拱手,“老夫告辞!”
    杜御医大步流星,步履匆忙。
    他都没有招呼周御医,唯恐走慢了自己就不乾净了。
    周驥已经躺在了女人堆里,不满地嘀咕,“这老贼像个骗子,每天洗澡会伤元气的,他连这个都不知道,竟然是御医!”
    周驥连连摇头嘆息,“太医院也不过如此。”
    清客、帮閒们也凑趣跟著大骂了一通太医院,丝毫不顾及旁边还有个周御医在场。
    老管家送来了药膏,询问道:“世子,这是杜御医开的药膏,您现在用上吧?”
    “用了还不是復发?”周驥嘟囔道,“这老贼医术太一般了。”
    周慎行陪著笑:“世子,杜御医就是脾气倔,医术还是精良的。”
    老管家也跟著劝道:“世子爷,还是用药吧,至少用了药就不疼了。”
    周驥看了周慎行一眼:“周哥,你也是御医,帮我看看吧,老復发也不行啊。”
    周慎行愣了,老夫看————看?
    “世子,好啊,老夫察看一眼。”
    周驥趴了下来,他的小妾上前帮忙撩起衣服。
    周慎行刚凑过去就闻到一股臭味,直衝天灵盖。
    呕!
    周慎行差点吐了。
    忍著噁心看了一眼,周慎行急忙退后,“好了!老夫看过了。”
    老管家急忙示意,”別掩衣服了,现在就抹药吧。”
    两名小妾忍著噁心,互相协助给抹上药膏。
    终於,她们做到中途就受不了了,捂著嘴冲了出去,在廊下吐的稀里哗啦。
    周慎行终於明白为何杜御医只是把了脉,立刻就开了药方,还劝世子勤洗澡o
    杜御医肯定也闻过、看过。
    夏天的旱厕也不过如此吧?
    呕!
    廊下的呕吐声刺激了他,差点也跟著吐了。
    却有两个帮閒自告奋勇,上前帮助抹了药膏。
    他们清洗、擦药,动作嫻熟、轻柔,比对初恋的情人还要有耐心。
    他们一边忙碌,一边说说笑笑,好像鼻子已经失也了一般。
    周驥冷冷地吩咐:“管家,那两个吐的女人,拉出去杖二十。”
    廊下,刚吐完的两个小妾嚇得容失色,一屁股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打二十板子,是用宽厚的大毛竹板子,而不是竹条。
    两人即便不留下暗疾,至少也要在床上躺一个月了。
    但是她们只是在恐惧中接受了命运,没有出声求饶。
    因为求饶只会惩罚的更重。
    ~
    太阳西斜,落在了树梢上。
    树枝轻轻摇晃,风已经带著凉意。
    周慎行开了一剂外用清洗的药方,立刻拱手告辞:“世子,时辰不早了,老夫今华先回去,改日再来看望您。”
    虽然他想巴结到夏侯府,但是那股味道,比溃烂生蛆的伤口还令他作呕,心中的勇气在臭气的薰陶下节节败退。
    周慎行最后也忍不住劝道:“世子,杜御医说的有道理,勤洗才不容易復发。”
    周驥压根没有理会他,早已经歪在了女人身上。一群清客、帮灵也在一旁闹哄哄的。
    周御医一个人孤独地站著,无人理睬,只好訕山地退了下去。
    老管家將两个小妾送出去行刑,又过来送周慎行出府。
    院子里传来行刑的声音,还有两个小妾的尖声惨叫。
    周慎行绷著老脸,走的更快了。
    兔死狐悲,屋內的女人都强顏欢笑,气氛终究还是低落了。
    周驥用了药膏,一阵清凉侵袭,终於不那么疼了。
    他眼珠一转,不由地笑了起来。
    一群清客、帮灵不明所以,也跟著笑了。
    方香永明白,世子爷笑的这么奸,肯定没琢磨好事。
    他也跟著笑道:“世子爷,有什么乐呵?说出来也让学生乐呵乐呵唄?”
    周驥突然止住了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想知道?”
    方香永后背一阵发凉,怎么就忘记了眼前是喜怒无常的世子爷。
    外面小妾的惨叫声已经变得虚弱。
    莫非自己也要喘几耳光、打几板子?
    方香永陪著小心道:“世子爷,学生听您吩咐。”
    周驥脸上的笑容又冒了出来:“两个小妾吐了,爷看的出来,周慎行也差点吐了。”
    他盲过身子,扫视眾人道:“你们说,许克生会不会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