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即將南下
“韩章昔在地方,抚民有方,理財得法。”
“朕闻其劝课农桑,疏通漕运,岁入倍增。此等干才,正当为国所用。著有司即刻驰驛召还,毋得迁延!“
文彦博脸色有些难看,在新政失败后,这些新政旧臣就被黜落到地方。
如今官家让韩章入阁,打的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张浚心里同样也不好过。
因为他们同韩章也有不可化解的矛盾。
可以说,韩章就是一个搅屎棍,谁都不亲近。
不过,对於官家来说,韩章確实是一个平衡派系的好人选。
当然,处於队列末尾的李瑜肯定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毕竟他来汴京的时日太晚了,对新政旧事肯定是没有这些老臣清楚的。
不同於一些六品、七品的文官就有资格参与议事。
寻常五品武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更別说参与议事了。
不过他知道至少知道了,自家的派头老大,总算入了阁。
还当上了枢密使!
李瑜心中不禁兴奋起来。
一个武將,想要在文官当政的时代混出头。
最关键的其实是背景,能力问题还在其次。
本朝的狄青看似毫无背景、毫无根基,实则与之前当政范相关係很好。
范相曾经赠过狄青一本《左氏春秋》勉励其志。
当然,狄將军最大背景其实是官家,一个愿意为狄青打破武人不得为枢密使的官家。
这才让狄青短短十几年內,从边疆最底层的小兵,成为朝廷最顶层的枢密使。
狄青的机遇不可复製。
李瑜最想效仿的还是后世的戚继光。
戚继光作为民族英雄,虽然一心为公,但可不是个光会打仗的愣头青,更不是一个伟光正的將领。
相反,纵观古今,戚將军搞关係的能力无人能出其右。
严嵩掌权时,戚將军通过胡宗宪建立了友好关係。
到了张居正掌权时,戚將军更是成为张阁老的心腹中的心腹。
甚至朝中无数大臣弹劾,皇帝本人也不喜,戚继光的地位始终不变。
直到张居正倒台时,戚將军才落幕。
如今李瑜文官上头有张浚、武官上头有英国公。
可以说,已经有了一定背景了。
但李瑜肯定不会因此有半分骄矜之色,张浚毕竟和自己隔了一层,英国公的赏识更是停留在口头。
要想真正成为其心腹,还是得做出成绩来。
……
英国公府。
前几日下朝后,李瑜便去了周府拜访周世谦。
周世谦作为张浚的心腹之一,某种意义上代表了张浚的意思。
张浚现在从未单独与李瑜会面过。
一方面,李瑜还没到必须与张浚会面的地步。
一方面,这也是对李瑜的保护。
儘管李瑜存了主动为自己找背景的心思。
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基本盘永远在老师沈正心及其背后派系这边。
因此,他才不会为了与英国公打好关係,与老师这边的派系產生嫌隙。
周世谦得知李瑜要来英国公这边,偶尔为张桂芬教习射艺后。
並没有流露不满,反而很支持李瑜能和英国公打好关係。
这与英国公掌兵多年,从未不遵枢密调令,甚至几个儿子都娶的清流文官之女有关。
英国公府的演武场开阔平整。
李瑜到的时候,张桂芬已等在那里。
一身利落的骑射胡服,更衬得她身姿挺拔,眉眼间带著將门虎女特有的英气。
旁边有国公府侍从和国公四子昭义站立。
李瑜是外男,教习张桂芬自得有他人在场。
李瑜微微一笑,步履沉稳地走近:“让姑娘久候。我们开始?”
“好!”张桂芬也不多言,取箭、搭弦、开弓,动作流畅,一箭射出,正中五十步外靶心偏左。”
她唇角微扬,侧头看向李瑜,眼中有光,“如何?”
她是个好强的。
为了在李瑜面前表现一番,她这些天来可是下了苦功夫。
李瑜頷首,目光落在靶上,诚恳道:“姑娘发力果断,姿势標准,准头极佳。”
他话锋微转,语气温和却切中要害,“只是开弓时,肩胛略紧,呼吸隨发力而促,箭离弦后或有微颤。”
“若能气沉丹田,以气息牵引臂力,非纯靠筋骨蛮劲,箭路当更稳,穿透力亦会更强。”
张桂芬一怔,看著满脸认真的李瑜:“请將军师范。”
李瑜自然不可能手把手教导张桂芬,只能用语言和亲自示范,让这位国公家的嫡女理解。
李瑜点头,取过自己的弓。
他站立时如松柏沉静,握弓搭箭的姿態举重若轻,不见丝毫蓄力的紧绷。
尤其引弓满弦那一刻,张桂芬注意到他呼吸深长平稳,眼神凝於靶心,周身锐意尽敛,却有一种渊渟岳峙的沉稳气度。
张桂芬不禁有些失神。
但见著那离弦的箭钉入靶心的场景,还是惊道
“李大哥好劲道!”
李瑜放下弓,神情依旧和:“姑娘过奖。力道並非唯一,控弦之妙,在於力与意的合。”
“姑娘若有兴趣,可试著放缓动作,细察呼吸与发力之序。”
接下来的时间,李瑜教得认真,点拨精准,言语清晰。
他偶尔会虚虚以手示意动作要领,始终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既无狎昵,也不显疏冷。
张桂芬学得投入,她发现李瑜讲解时,目光坦荡,心思纯然沉浸在射艺之中,这份专注与沉稳,莫名让人心安。
就在这时,英国公的掌声响起:“彰蔚不仅武力射艺超群,连教习的本事也是一绝啊!”
“若是让你担任军中教习,恐怕我大周整体的箭术都得再上一层楼啊!”
李瑜道:“国公大人过奖了……区区微末技艺,不足掛齿。”
英国公摆摆手:“你也不用过於自谦,老夫活了这么多年,也只见著你这一个小小年纪就使得一手好箭法的人物。”
张辅又道:“有这一手好箭法,聘礼的一对塞外活雁是有了——我听说你在军营请了一个长假,可是要订婚了?”
李瑜自然不用隱瞒此事:“是的,已择吉日,不日就將启程扬州!”
张辅笑道:“你如今虽有陛下赏的金银田地,但聘礼恐不丰盈,这一对玉鐲,乃是海外进贡的奇宝,今日便送给你做聘礼——就当是给我这个女儿当老师的束脩。”
说完也不顾李瑜推辞,径直將鐲子塞给李瑜。
张桂芬见著这场景,总感觉有种说不清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