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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盛紘名场面

      垂拱殿內,香靄氤氳。
    官家赵禎端坐御榻,眉宇间积压著如山的倦怠与阴云。
    他目光缓缓扫过丹墀下的朱紫公卿,眼中露出些无奈之色。
    这些天来,几个阁臣接连在御书房劝諫他早行立储之事。
    按照平常的做法,他不会容忍底下的臣子们私下串联。
    可在立储这一事上,他却不能因此一同將这几个烦人的大臣拍死。
    因为他毫无疑问不占理。
    作为皇帝,確立储君是他的职责。
    他也知道没有储君会造成江山不稳,可他不甘心,他心中还抱著后宫眾妃能诞生皇嗣的希望。
    “有本奏来。”声音不高,却让朝堂上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而第一个出列奏事的,却是枢密院的一位副使王恆。
    这副使曾经担任担任过陕西的经略相公。
    终於在最近被调入中央,担任朝廷的枢密副使。
    “陛下!淮南东路厢军告急!扬州宥阳、泰州兴化等地,因推行『淮南新策』,刁民聚眾,焚仓围衙,已成燎原之势!厢军无能,请陛下速遣禁军精锐前往弹压!”
    枢密院统管全国兵事,掌握了朝廷的调兵权。
    因此,地方上如果发生解决不了的叛乱,要报给枢密院统筹。
    而以地方厢军的水准,几乎发生任何叛乱都解决不了。
    所以,枢密院其实是个很忙的衙门。
    “嗡——”殿內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骚动。
    赵禎的指尖在御案上轻轻一叩,眉头锁得更深。
    立於殿中后段的李瑜,心头一凛。
    果然来了!
    周世谦那日戏謔之言犹在耳边:“他闹起民变,那自是他的事……”
    李瑜几乎是亲眼看到扬州等地发展到如此地步。
    可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著底下的百姓闹出民变。
    首辅文彦博立於文官之首,眼帘低垂,仿佛神游物外,唯有嘴角那一道深深的纹路,透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陛下!”
    一位年轻的御史率先出列,满脸激愤。
    “新政苛酷,与民爭利,方有今日之乱!臣请即刻停止淮南新策,惩办……”
    然而,在这位御史出列后,朝堂上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按照道理,此时张浚等其他阁老的底下人应该站出来推波助澜。
    可是,最前面的几位阁老就像是没听到一般,站在前头,一言不发,连眼神都没有给一个。
    “李御史此言差矣!”
    只有一位身著緋袍的官员出班打断,此人是文彦博的门生,户部侍郎陈昇之。
    他面向御座,声音洪亮却带著辩解:“淮南新策,乃为填补国库,筹划已久!如今小有波折,根源在於连年天灾,民生艰难,致使刁民裹挟良善,藉机生事。”
    “岂可因噎废食?当务之急,是速派得力干员平乱安民,新政利弊,容后详察不迟!”
    他巧妙地將“政策失误”扭转为“执行偏差”和“刁民作乱”。
    此时,掌枢密院事的阁老张浚又站了出来,却没有在此事为难首辅文彦博,反而像是在为文彦博解围:
    “陛下,当务之急,还是从禁军中挑选一支队伍,出兵稳定局势为善。”
    赵禎將目光投向英国公,调兵权虽由枢密院掌握,但对於具体的禁军统筹,还是英国公更为熟络。
    英国公踏出武臣班列,抱笏沉声道:“陛下,乱局需强兵。龙卫军乃禁军精锐,可当此任。”
    “龙卫军左厢都指挥使李瑜,勇毅过人,曾阵斩偽王,前番赴扬,亦洞察民情。臣,举荐李瑜领兵平叛。”
    赵禎心念一动,突然笑道:“准奏。擢升龙卫军左厢都指挥使为扬州平乱制置使,率龙卫军左厢五千兵马,即日启程,赴扬州平叛。一应剿抚事宜,准你临机决断,不必事事奏请。”
    李瑜出班,走至前列,声音斩钉截铁:“臣,龙卫军左厢副指挥使李瑜,领旨,定不负陛下重託!”
    赵禎打量著李瑜,道:“朕早就想单独召见你这个少年英雄一面,不错,真是一表人才啊,当为我大周年轻人的表率!”
    李瑜又谢了皇帝的好意,才又回到班列之中。
    李瑜的班列旁多是同为禁军部队的指挥使。
    见著李瑜又得了一门好差事,忍不住对李瑜既是羡慕又是嫉妒。
    这活生生的关係户啊!
    又有臣子奏道:“淮南的新政倒还在其次,天灾亦需防范,江浙一带去岁无雪,还需要防范今年蝗灾。”
    赵禎坐在御座上,问道:“堂下有无扬州来的官员啊?”
    盛紘还沉浸在自家女婿被皇帝看重的喜悦中。
    听到此话,过了片刻,见周围无人应答,只能出列回话:
    “臣,承直郎,新尚书台任盛紘,昨日刚从扬州抵京!”
    盛紘扑跪在地,笏板直直的立在身前。
    赵禎道:“朕知道你,写得一笔好字。”
    没等盛紘回答。
    突然!
    一直沉默如石,刚入阁不久的韩章,猛地跨出一步,声如雷霆,瞬间盖过了盛紘所有未出口的话,也將诸臣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
    “我也曾在江浙待过,要预防蝗灾,只要在蝗虫幼虫时放鸭鷺啄食即可!”
    “陛下!扬州民变,不过疥癣之疾!江浙蝗灾,亦可命地方全力扑救!”
    “然——『圣人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如今国本空虚,东宫久悬,才是动摇我大周社稷的根本!天象示警,灾异频仍,皆源於此!”
    他撩袍跪倒,以头触地,声音悲愴而决绝:“臣,韩章,泣血恳请陛下,早定国本,册立储君,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臣等附议!”
    “臣附议!”
    文彦博、张浚,以及另外几位阁老,仿佛早已约定好一般,齐齐出列,跪倒一片!
    他们竟在这內忧外患齐聚的关头,放弃了相互之间的斗爭,一齐向官家请命了。
    几位阁老带头,从紫袍开始,一直到朱袍,绿袍,台下诸臣一个个都跟著阁老跪下。
    早立皇嗣,这是绝对的政治正確,没有一个大臣敢在这个关头出头。
    盛紘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算下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朝会。
    极致的恐惧攫住了他,手上一软——
    手上的笏板掉落在地。
    他偷偷伸出手,想去捡这笏板。
    可“砰”的一声,官家將奏疏砸地。
    盛紘嚇了一跳,连忙將手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