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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矿井里常年弥漫着酸雾和臭鸡蛋气味,一不小心还会被高温硫磺喷出的蓝色火焰所灼伤。矿工呼吸着酸性的空气。肺部会不断受到腐蚀,极大地缩短生命。
    挖出来的硫磺主要用于制做磷肥和硫酸制品,工厂里常年炎热、潮湿。橙红色的危险液体随时有可能飞溅到人的皮肤上。
    一座流离的孤岛,一群流离于社会之外的矿工。那就是祖父在油画中所描绘的景象。
    如今,这些重重叠叠的工厂和掩藏在其中的矿坑都已经被废弃,曾经日夜不息的蓝色鬼火也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中。黄向远特意强调,出于政府的禁令和安全考虑,硫磺矿坑以及废弃厂房腹地是严禁人员出入的,不过未来他会考虑将这里改建成探险或者户外运动的基地。
    游轮绕过了暗礁区,又调整角度继续朝着岸边靠拢。离开了阴鸷的工厂之后。瑰火岛的地势开始了明显下降,岸边的植物又缓缓地丰富繁茂起来。
    黄向远说,这些年来他手下的员工们在岸边种下了很多颗露兜树。这种植物不仅能够加固海岸线,防止沙土流逝。果实、种子以及顶芽等许多部位还可以食用。是枯燥的岛屿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调剂品。遗憾的是,七月份露兜树的果实还很小,客人们没有办法品尝它的滋味。
    说话间,游艇就驶过了一长排的露兜树,树上果真结着一个个冬枣大小的迷你果实。前方的海岸线戛然而止。一道足足有三四层楼那么高的水泥高墙似乎是从岛屿的对面一路绵延过来,一头栽进了海里。
    “这就是瑰火岛上的另外一个标志性建筑了,我们管它叫长城。”黄向远脸上隐约有些特意之色:“考考各位,这堵墙是用来干什么的。”
    “我知道!”花阴第一个叫了起来:“这里原本不是劳改矿场吗?建这么堵高墙肯定是为了防止那些劳改犯人逃走吧?”
    “不对。”黄向远摇摇头:“这里就是一座孤岛。渡轮白天来晚上走,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难道是为了防止工人偷拿硫磺而设的检查哨?”江成路摸着下巴:“虽然硫磺不怎么值钱。但是如果被人偷偷拿去做爆炸物的话,也会很头痛吧。”
    这个说法倒是得到了黄向远的肯定,工人们每天放工之后都必须接受搜身才能够离开矿区和工厂。不过这堵高墙的作用却和搜身没有太大的关系。
    “给你们一个提示吧。这道门的南面,我们要去的地方,才是瑰火岛目前被允许开放的部分。”
    “是因为‘风’吧?”
    黄向远的提示刚落,什么都看不见的罗微卢忽然做出了回答:“硫磺燃烧产生的毒雾要比空气重,一般都贴在地面附近扩散。刚才听你们说,瑰火岛的地势是北高南低,那么这些有毒的烟雾就会随着重力的作用,并且沿着地势滑向岛屿的南部。而如果南部是生活区,那么势必会对生活在岛上的人员造成健康上的损害。”
    “……所以,他们才会修筑一道高墙,阻挡住毒气扩散的通路。然后等待海风将毒气吹到海面上去。”白秀麒补完了罗微卢的假设。
    这一次,黄向远终于痛快地点了点头。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虽然说毒雾并不是天天都有,但是防患于未然还是很有必要的。而且,工人们在整理长城的时候还在墙角下面发现了一排铁笼子,里头还可以看见鸡鸭和别的小动物的骸骨,应该都是当年被放在那里“试毒”的家畜。
    “真残忍!”花阴愤愤地嘟囔了一句。
    ☆、第一百一七章 没吃饭就别看了
    转眼间,灰暗高耸的长城已经被甩到了船尾,岛屿的最南端终于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地势在这里被进一步地放缓,并且终于在最南端化为了一片平坦的金色沙地。在沙地与长城之间,是依照山势修建的一排排小屋。
    与之前在岛屿中部和北部看见的那些灰暗冷硬的厂房不同,这里的房屋被分别涂上了白、红、蓝、黄四种不用的颜色。远远看过去就好像一片色彩缤纷的小蘑菇,盛开在贫瘠的水泥陡坡上。
    不过刨去这些后期人工涂抹上去的鲜艳颜色,依旧不难看出这些房屋的造型都十分简朴和老旧,恐怕十有都是几十年前遗留下来的东西。黄向远也坦言,这些房屋虽然看上去老旧,但是质量大多过关,而且拆除重建将会是一笔耗资巨大的工程,他现在还无法做出这个决定。
    即便如此,他手下的工人们还是尽可能地想办法美化了这座小岛――五颜六色的房屋之间,种上了不少色彩艳丽的草花,有几条从高处一直通下来的山道也被铺上了艳丽的色彩,看着看着倒也有了一点地中海沿海小城市的风情。
    “欢迎来到瑰火岛,这是一座被海神庇护的美丽岛屿。”
    在即将靠岸的时候,黄向远转过身来,朝着大家张开了双臂。
    ――――――――――――
    暌违了五个小时之后的重新登陆,让白秀麒觉得有些不太适应。从登陆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觉得脚底下好像踩着一坨棉花,深一脚浅一脚的,摇摇晃晃。
    “小心。”抱着商大熊的江成路居然还有余裕腾出胳膊来扶了他一把:“这是坐船的后遗症,没事的,过一会儿就好了。”
    黄向远似乎也考虑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早在登岸之前他就告知了众人,一会儿先别急着去爬坡去住的地方,先在海滩边上用过午餐。休息休息再说。
    闻讯赶来迎接的岛上工作人员接过了客人们的行李,先行一步送往岛屿上目前最好的客栈。只有江成路婉言谢绝了帮忙,执意要将商大熊留在身边。
    “他们现在一定觉得我有病。”江成路凑过去对着白秀麒小声说道。
    “你是为了战友而牺牲的。人民永远记住你。”白秀麒拍拍他的肩膀。
    事实证明,黄向远是一个浪漫主义的男人。比如他为这次午餐选定的地点――海边的一个亲水平台。
    事实上,这就是架在浅滩上的一个移动木台。木台上种着一颗粗壮的葡萄树,七月初葡萄正挂果,青色紫色的饱满果实一串一串地垂落下来,看得出是很不错的品种。
    不过,就算再好看。这些葡萄也只不过是这顿午餐的背景板而已。
    葡萄架的下面摆着一张长餐桌,周围一圈藤椅。黄向远领着女儿照顾客人们落座。黄秀绮虽然一脸老大不情愿,但还是给了面前几个帅哥一点面子,不过座位隔着花阴老远。看得出是结下了梁子。
    之前在海上待了五个小时,客套的话都差不多说完了,大家真是饥肠辘辘的时候,黄向远大手一挥叫人直接上菜,过不了多久。前面几道菜就被端上了桌。
    既然是海岛,海鲜当然是这里的重头戏。开胃菜是青咖喱海鲜浓汤,带着椰香的豌豆绿浓汤中是肥硕的青口贝、螺肉、白嫩翻卷的目鱼花、大只的牡丹虾和鲜美的鱼片,点缀以翠绿的芦荟,光是看着就诱人食指大动。
    接着上来的是一个竹篓。里头装满了沉重的鹅卵石,石头中央是一个鼓鼓囊囊的锡纸包裹。用牙签将锡纸戳开,一股带着酱香的热气腾空而起,紧接着七八条只有二指粗细的宽嘴巴小怪鱼出现了。
    上菜的服务员说道:“珊瑚石烤小姐鱼,请慢用。”
    “来来来,尝尝这道菜。”黄向远对这道菜还有特别的介绍:“这可是直接从这座岛屿边上抓到的。”
    小姐鱼,虽然身形细长但肉质非常鲜美。这是一种生活在岛屿礁石缝隙里的鱼类,它的出现证明了瑰火岛周边的环境恢复状况良好。
    登岛之后的第一餐非常丰盛,这之后又有碳烤的牡蛎、鲍汁炒的香螺、香煎鲭鱼等等菜肴陆续上桌。美食当前,风尘仆仆了一个上午的众人埋头苦吃。只有白秀麒一个人想起了之前海里的那群鱼,他盯着锡纸包里的小姐鱼,有点难以下筷。
    江成路凑过来小声说道:“生老病死原本就是轮回证道的一种方式,为了果腹而杀生,原本就是天定规律。你看孟子也说过君子远庖厨,但他不说君子远荤腥。也就是说心存怜悯是对的,但是不分场合的悲天悯人,那就是自寻烦恼。再说了,海上那群鱼肉老刺又多根本不能吃,别想太多。”
    说到这里,他朝着那最后一条小姐鱼伸出了筷子,“咔”地一声拧掉了鱼头,然后夹起鱼身沾了沾一边的酱汁。
    就在白秀麒以为他要把这条芳香四溢的小鱼夹过来的时候,却看见江成路将鱼肉直接送到自己嘴边,咬了一口。
    “子曰,对付想太多的人,饿一饿就好了。”
    “……”
    白秀麒立刻竖起筷子去夹面前的大牡蛎。
    坐在桌子另一边的简桐也没有忙着吃饭。他帮罗微卢盛了一碗开胃汤,将勺子交到他手上,又开始帮忙剥起牡丹虾,一只一只地弄干净,沾上酱油之后放进一旁的小碟子里。
    黄向远建议道:“我再叫个服务员来吧。”
    简桐却摇头:“不用,这事我做习惯了。”
    听见了他们对话的罗微卢显然有点不好意思,也接着表示自己吃着碗里的东西就足够了,让简桐别再帮忙了。可是简桐没有说什么,依旧默默地替他挑着鱼刺。
    真是个固执的“服务生”啊。
    气氛变得稍稍有点尴尬起来,大家都不知道应该继续劝说还是干脆无视掉这两个人。没想到还是花阴装出天真无邪的口气,开门见山地问道:“大哥哥,你的眼睛怎么会看不见的呢?”
    “我吗?”罗微卢微微一愣,好看但是毫无焦点的目光缓缓地寻找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这话说起来就有点长了呢。”
    “是因为蛊。”简桐突然插了一句嘴。
    “蛊?”
    白秀麒对于苗疆的蛊毒不算熟悉但也不陌生。上学的时候跟随导师去湘西一带写生,除去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之外,他还被告诫了一些独特的“迷信”须知。比如不要喝独身苗女递送的茶水,不要与当地的少数民族发生争执,不要靠近三岔路口中央可疑的物体……重重的避讳就是为了防止被人下蛊。
    席间的其他人对于蛊的认识恐怕也和白秀麒没有什么两样,黄向远露出了惊诧的表情:“这么说,世界上还真有蛊这种东西存在?罗先生的眼睛就是被蛊给弄瞎的?”
    “……不是。”这次是罗微卢自己主动摇了摇头:“我原本是炼蛊师,因为丢失了保命的天蛊才变成这个样子。”
    什么,眼前的这个人居然是个炼蛊师?黄秀绮第一个吓得站了起来,黄向远也是惊愕不已,但他毕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连忙一手按住了女儿。
    坐在黄秀绮另一边的花阳却笑了起来:“不用担心啦,我听说巫蛊之术只有在特定的地域范围里才有用。出了那个地域之后,蛊虫不是死亡就是蛰伏,蛊虫师父也就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是不是啊?”
    “没错。”罗微卢点了点头:“很抱歉让大家受惊了,不过我很早就没有再继续炼蛊。而且制蛊的绝大部分材料如今都已经绝灭,世上恐怕也再没有别的制蛊师了。”
    “这个好像和南洋的降头有点类似。”黄向远稍稍有点缓过神来了:“如今正宗的降头师父也越来越少了,倒是不少坑蒙拐骗的。对了,那你想要复明,是不是还得想办法把天蛊给练回来?”
    罗微卢又缓慢地摇头:“那倒是不用,其实我从小就体弱多病,家人为我养蛊当时也是为了治病强身。现在蛊没有了,我也只不过是变回了当初应该有的状态,只要进行治疗应该还有一点希望吧。”
    “原来如此,那希望岛上的温泉能够对你有所帮助。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直接和我说。”黄向远笑得很诚恳。
    ――――――――――――――――
    这之后,午餐又继续了大约二十分钟左右。酒足饭饱的客人们谢过了岛主如此盛情的款待,就跟着工作人员动身前往这段时间里临时的住处。
    那是一座二层半的小洋楼。背朝着大海坐落在了岛屿南部坡地上。主体建筑刷着清爽的果绿,而阳台和背海那面的门廊则是白色的。远远看去倒是有着一种天真无邪的可爱。
    ☆、第一百一八章 与你同住海景房
    果然,引路的工作人员介绍说,这里原本是瑰火岛上的托儿所。岛上劳改矿场的管理者、硫磺加工厂的工人,以及岛屿上其他自由从业人员的孩子都寄放在这里,有一些还是长期寄宿制。
    瑰火岛废弃的时候,大火肆虐了几乎整座岛屿,这座小楼和周围的一部分建筑却幸免于难,于是被拿来改建成了旅馆。
    旅馆的老板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黝黑的皮肤,被阳光晒得枯干的长头发随随便便在脑后扎成一束。客人上门的时候,他正在旅馆门口晾晒鱿鱼,身边蹲着几只猫。洗干净的整只鱿鱼洁白中带着一丝蓝紫色,被用小竹片从里头撑开,挂在晾衣绳上随着海风微微摆动,乍看之下张牙舞爪地模样有点像是外星人。
    带路的工作人员管饭店老板叫“宗叔”,又为白秀麒他们介绍,说宗叔原本是这座岛上的老海客,隔三差五地就要到岛上来垂钓。有一次正好碰到黄向远也来岛上监工,两个人一见如故,宗叔干脆就担起了客栈的生意――反正瑰火岛的淡季也没有什么客人,服务员早晚打扫一次,厨师饭点儿过来烧三餐,除此之外这里更像是他一个人的别墅。
    宗叔看起来倒也是一个很随和的人,挥挥手让带路的人放心离开,转身把客人们带进旅馆大厅取钥匙。
    说是大厅,其实也没有多大,正中央是一面几乎每个学校的教学楼里都能够见到的落地仪容大镜,镜子腿上堆放着一些盆栽的小花。大厅左右各有走廊通往客房、仓库和餐厅,镜子后面则是通往二层的楼梯。
    宗叔的房间在大厅的右手边,类似传达室的位置。还在大厅的墙上开着一扇方形的小窗,方便客人们随时找人。此刻他就从窗台上摸到了事先准备好的四把钥匙,分别放在了几位客人的手上。
    “如果要吃饭,可以提前跟我打招呼。另外厨房里有煤气灶和调料,想要自己下厨也完全没有问题。有别的事随时招呼。”
    酒足饭饱之后的倦意正侵袭着大家,简单地跟宗叔打过招呼之后,就分头找去了自己的房间。
    江成路一行人的房间都在二层。踩着中古的木地板吱嘎吱嘎地往前走,将钥匙插进木门上古旧的弹簧锁眼里,“咔哒”一声,海景房就呈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地上是浅红色的木板,墙壁上只简单地涂了一层白色油漆。顶灯倒挺有意思的,灯泡被放置在一条硕大的刺肚子里,昏黄的光亮透过气球似的鱼皮射出来,在墙壁上投下尖刺的影子。
    房子虽然老旧,但老的确有老的好处――空间宽敞高大。两张木床并排靠墙摆放着。居然还能留出两米左右的过道空间。床上和远处的落地窗都用同一种白纱给罩了起来,隔离蚊虫的效果肯定可以,不过遮光基本上就别想了。
    不过反正岛上也没有什么人,海风吹拂纱帘,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江成路把商大熊抱到了它和花阳的那间屋子里,门关好了。大熊却还是一动不动的,这下连白秀麒都看出来了,商斗星多半是钻进壶天里头去了。
    “估计刚才我们吃饭的时候他就受不了了。”花阳在一边笑道:“别管他了。我准备了吃的一会儿给他。你们去休息吧。”
    花阴首先打着哈欠回去了自己单独居住的小屋,江成路也拽着白秀麒打开了他们的房间。陈设格局与旁边的那间区别不大,行李也被事先放在了房间的角落里。
    “哎,真累。”
    白秀麒踢掉鞋子仰面躺倒在床上,感觉这里的床垫倒是要比昨天阿海家的柔软许多。他翻了一个身,看见对面的墙上开着一扇小门,应该是隔出来的洗手间。
    有点困,要不要先去洗一把脸擦擦身,再休息休息……
    他正模模糊糊地犹豫着,忽然感觉身边的床垫凹陷了下去。很显然是江成路坐了过来。
    “脚肿了?来我看看。”
    说着,白秀麒就感觉到自己的右脚被抬了起来,裤腿卷起。袜子也被脱掉,一只手轻轻地揉着脚踝。他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正想着干脆就这样睡一觉也好,耳边忽然传来了江成路的声音。
    “我还在想刚才吃饭的事。”
    “……什么?”
    这两个字一出口白秀麒就懊悔了,没事搭什么腔,这下恐怕是睡不成了。
    果然,江成路立刻打开了话匣子。
    “为什么简桐要在吃饭的时候主动说罗微卢是制蛊师。姑且不论罗微卢的蛊究竟是养生的还是杀人的,外人提到蛊总是多少有些害怕和不理解的。就像那个和你同名的小姑娘……简桐为什么还要自找麻烦?”
    “谁知道呢。”白秀麒随口敷衍:“也许有的人就是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拿出个噱头来唬唬陌生人,会觉得挺得意。”
    “可是简桐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大嘴巴的人啊。”
    江成路继续琢磨着:“不过你说唬唬陌生人,好像还真有点那个意思。简桐的潜台词该不会是‘罗微卢虽然是个瞎子,但是瞎子也不好惹,所以别来打我们的主意’这样吧?”
    “……你都脑补得这么发达了,还问我干什么啊。”白秀麒烦躁地一手遮在眼睛上挡光:“要不简桐就是在试探我们。你说那天在客栈里觉察到了一股能力,如果真是简桐的话,他恐怕也正怀疑你呢,干脆在饭局上试探试探喽。”
    “那不是糟糕了,我们几个的反应可是一个比一个镇定,岂不是露馅儿了。”
    “露馅就露馅儿吧,人家一看你的馅儿是荤的,说不定还不爱吃呢。”白秀麒嗤笑一声,顺便把另外一只脚也搁到了江成路的大腿上,很快享受到了一模一样的服务。
    “也对,我们人多势众,有什么好担心的。”江成路笑了笑,手上已经开始不安分地一路往上,探进了白秀麒的裤腿里。
    白秀麒打了一个激灵,忽然把手从脸上拿开看着江成路:“我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
    “你过来”白秀麒冲着江成路勾勾手指。
    江成路松了手,爬上床想要听听白秀麒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谁知刚一接近就被白秀麒用胳膊勾住了脖子往怀里一带,整个人失去平衡就倒在了床上。
    “警告你不要轻举妄动,我现在真的很想睡觉!”白秀麒贴着江成路的耳朵低吼,紧接着又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
    吃过午饭之后睡上一觉,总体而言是非常惬意的。除了将醒而未醒的最后那几分钟,白秀麒感觉到了热。
    他睁开眼睛,感觉到阳光似乎比中午的时候更加耀眼了。只不过日光已经从午后纯粹的白金色变成了金黄,透过白纱落地窗看出去,简直好像室外在着火。
    江成路还像一只死猪似地趴在边上,安静沉睡着。轻轻推开他揽着自己胳膊的手臂,白秀麒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了一次性拖鞋,穿上之后朝着窗户走去。
    落地窗的外面原来是一个露台,正对着岛屿西南方向的大沙滩。从这里向下望去,五颜六色、鳞次栉比的小屋星罗棋布,乍看之下好像闯入了一个怪诞的童话世界。
    不,应该说这几个月来自己一直都沉浸在怪诞的世界里,从没有离开过吧。
    白秀麒趴在栏杆上吹着海风,断断续续地回想着。从出现在酒店里的那一束黄色水仙花开始,到幽暗密林中隐藏着的蛟龙洞穴,再到静静漂泊在运河岸边血泊中的尸体,还有码头集市中隐藏着的宝石楼阁……有公寓里那些形形色色的相逢,梦魇一般的死亡和痛苦,当然还有更多的惊喜、愉悦和爱。
    他差点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野心,要将所有这一切都画下来的野心。可是妇津神的那幅画,似乎也只是打了一个草稿而已罢……
    白秀麒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
    虽然不明显,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手指的灵活度至今没有完全的复原。在绘制线条的时候,无法控制的抖动和偏离就是最好的证据。想到这里他有点烦躁,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
    这个烟盒是他大学时给自己买的生日礼物,不过那个时候里面装得是橡皮、碳条和粉笔。最近因为身体的原因,他一直没有抽烟了,却将这个烟盒当做护身符随身携带,看起来倒是解了一时之需。
    他从烟盒里取出烟,又将烟盒预置的万能火柴在栏杆上擦燃,点燃了烟卷。干枯烟叶燃烧的气味很快在咸涩的海风中弥漫开来,有一种不健康的浪漫。
    白秀麒看着自己夹烟的手,依旧修长而好看,甚至连长在中指第三指节上的那个薄茧都没有了。可这双好看的手,却没有办法做到过去驾轻就熟的事。
    想到这里他苦笑了一声,举起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灰蓝色的烟雾从口腔窜入,进入肺部,竟引发出了一串剧烈的咳嗽和痉挛。
    ……差点忘记了,这具身体同样不习惯烟草的气味。
    ☆、第一百一九章 似是故人今又来
    咳嗽的声音比较大,白秀麒担心吵醒了江成路,于是回头看了看,发现人依旧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这睡眠质量,一身臭汗都不觉得难受?
    白秀麒正觉得羡慕,突然听见阳台下面的一楼,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是简桐。
    因为罗微卢的视力障碍,所以简桐和他租用的房间在宾馆的一层,推开落地窗就是后院平台。
    老宗在一层的平台上养了许多三角梅,白色和深深浅浅的红,堆叠在一起,也是养眼的风景。简桐就坐在三角梅中间的长椅上,抬头对他发出邀请:“你还好吧,下来坐坐?”
    他这么说的时候还顺便指了指白秀麒的身旁,白秀麒这才发现原来阳台边的墙上还固定有消防用的铁梯,可以直接从二层下到一楼――这才别的地方很可能是一个安全隐患,不过对于没什么人气的瑰火岛而言,也算不了什么。
    于是白秀麒就沿着铁梯下到了一楼,快步朝着简桐走过去,简桐给他在长椅上让出了一个座位。
    “借支烟。”
    白秀麒将烟和火柴都递了过去。简桐动作熟练地点了一根拿在手里,吐出一口淡淡的烟气。
    “微卢的鼻子特别灵,我抽烟他一下子就能闻到。”他说:“尽管他不喜欢,可是我还是经常会忍不住,臭毛病。”
    白秀麒看了看旅馆房顶上公鸡形状的风向标:“这里是下风口,海风那么强劲,他不会发现的。”
    简桐笑了笑,生硬地改变了话题:“所以说……你是一位画家,每天的生活一定很有趣。”
    “……也就那样吧。”
    白秀麒并不怎么喜欢向陌生人提及自己的私事。于是准备打打马虎眼:“前阵子受了点伤,有一阵子没有提笔了。”
    没想到简桐忽然瞪大了双眼:“受伤了?难道说和那个江成路有关系?”
    什么情况?这种突然追问起来的语气,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白秀麒被简桐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就撒起了谎:“没,其实是小伤,就是手腕有点不太灵活,所以才没办法提笔。”
    “……原来是这样。”像是觉察到了自己一瞬间的失态。简桐也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自持。他不再主动说话,转而默默地抽了两口烟,但是白秀麒却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一番纠结之后,白秀麒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说?”
    简桐拿着烟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冷不防地开口问道:“你和那个江成路……是情人关系?”
    白秀麒愕然,随即才想起了今天早上在海滩上的偶遇,于是痛快点了点头。
    简桐又问:“他对你好不好?”
    这个问题实在有点私人,不过看他没有恶意,白秀麒斟酌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但是紧接着也反问简桐:“那你和罗微卢呢?”
    “……”简桐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沉默了足有三秒钟左右,最终摇了摇头:“不是,我配不上他。”
    都什么年头了,还配不配的?白秀麒忍不住在心里咋舌,人家一个瞎子都信任你到愿意跟着你跑这么远的地方来了。再怎么说应该是有好感的吧?这话要是罗微卢说出来,白秀麒说不定还能信,可换了简桐来说。实在是让人有点怀疑是他的借口托词。
    想着这也算是别人家的私事,白秀麒没兴趣继续打听。和简桐的这段谈话让他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于是决定尽快结束,回到楼上去。
    他打定了注意,接着假装看了看表,然后站起身来准备告辞。谁知道简桐却冷不防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的手,很冷。”他抬起头看着白秀麒:“还有这个皮肤的感觉……”
    白秀麒飞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我到瑰火岛就是来治疗皮肤病的,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好。”
    然而简桐显然没有采信这个说法。
    “江成路是一个狡猾的家伙,你要对他多留点神。”他抬头,无比认真地看着白秀麒:“别让过去的事再重演一遍。”
    “过去?!”白秀麒心里咯噔一下:“什么过去。你认识我和江成路?知道我们以前的事,你到底是谁?”
    “一个人的心里,无法同时承受几世的记忆。那只会带来痛苦、压力和无穷无尽的后悔。所以,你只需要记住我的话,不要相信江成路,不要相信任何人……只有我,永远不会对你说谎。”
    说到这里,简桐忽然伸出右手罩住了白秀麒的脸。猝不及防,白秀麒被他捉了个正着,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居然还是站在阳台上。
    手指上的香烟依旧在暗燃,而且才烧到了不到一个指甲盖的长度。再看烟盒里,一根烟都没有少。
    所以说刚才果然还是一场白日梦?
    白秀麒愕然的往楼下看,三角梅的确花团锦簇,可是花间的长凳子上却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真是邪门……他暗暗咋舌,并且下意识地又将香烟送到嘴边。因为没有心理准备,所以第二次被呛到滋味更加难受。
    就在他扒着栏杆努力从肺里把废气咳出来的时候,有个人快步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语重心长地帮他拍起了背。
    “你的身体现在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绝不会允许你用香烟这种毒草危害健康。我劝你还是从心理上把这个坏毛病给去掉吧。”
    白秀麒咳了好一阵,总算是止住了,擦着眼角的泪水,又转过头来一声不吭地看着江成路。
    “……你看什么?”
    江成路被他看得心理隐约有点发毛:“难道说我头上长角了?”
    白秀麒摇摇头摒除掉心头的杂念,主动笑了笑:“我看你今天怎么这么帅!”
    ――――――――――
    下午五点来钟,五个人又在花阳的房间里集合,开始商量这几天的行程。找温泉肯定是重中之重,但是寻找的手法也值得进行一番斟酌。
    当大家都在午睡的时候,花阳去找了宗叔聊天,并且根据谈话的内容标注出了南部岛屿上目前已经被发现了的温泉地点。
    当他把那张画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整理而成的手绘地图摊开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心累。
    “搞什么啊,比黄老板之前说得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