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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怎么找啊?!”花阴恨恨地踢了一脚桌子腿。
的确,从地图上的标注来看,南岛上至少就有四十口大大小小的温泉。这就算是半个小时泡一口,也得不眠不休地泡上将近一整天,皮都说不定会被烫掉。更何况,花阳说检验温泉的方法所需要的时间远远不止半个小时。
“我和小东家是绝对不可以直接尝试的。想要知道哪一眼温泉有效果,必须借助这个东西――”
说到这里,花阳取出了随身携带的一个小锦囊,打开口子将内容物一股脑儿倒在了桌子上。
就是上次花阴连着玉井泉一同购买回来的那颗玉桃。成熟的部分已经被完全剔除,这之后整颗桃子又被分成了若干小块。它们就是目前检验泉水的唯一手段。
“将这些玉桃果肉放进泉水里,等待一天一夜的时间,看看桃果是不是会被软化。可是桃子就这么点大,我当时分成了十份,现在温泉这么多,一个一个拿去试肯定是在浪费时间。”
说到这里,花阳皱起了眉头。
“……我倒有个想法。”白秀麒咬着下嘴唇提出了一个假设:“冒出地面的温泉虽然这么多,但是说不定在地底下其实是一个源头。如果能够弄清楚哪几个泉池是互相连接的,那么投放一块玉桃就能够摸清楚所有的情况了。”
他的这个假设,立刻获得了其他几个人的认可。然而连带的问题随即出现了――怎么样才能够弄明白泉池互相连接的情况?
“这个好办。”江成路拍起了胸脯:“小白也知道吧,我有一种给水染色的宝贝。我们在一个温泉里头放下去,等到第二天看看有哪些个池子里都带颜色不就可以了?”
“温泉变色,万一被岛上的人看见怎么办?”商斗星提出了一个很大的隐患。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老宗说这里的温泉经常改变颜色。”花阳提起了一件有趣的事:“每当要变天的时候,一些池水就会开始染上淡淡的硫磺色,当地人拿它来预测台风的到来。所以就算看见温泉变成白色,恐怕也不会大惊小怪。”
“一起变色……那恐怕就是泉水互相连通的证据了。”白秀麒若有所思。
不管怎么样,计划很快就这样敲定了下来。转眼间又到了黄昏应该吃晚饭的时候,虽然老宗说过,如果要在旅馆里吃晚饭,可以提前给他打招呼;不过大家还是一致决定,趁着太阳下山外面凉快,又不至于太过黑暗的时候,到外面走一走。
当然,郁闷的商大熊还是得乖乖地留下来看家,等着花阳给他带宵夜回来。
☆、第一百二十章 我跟你走
花阳今天下午从宗叔那里打听到的事情还挺不少。
原来整座瑰火岛上现在一共有常住居民将近两百号,其中大约七成在黄向远手底下做事,两成是在岛上为黄向远的雇员们提供各种生活服务的自愿登岛者――和宗叔一样和黄向远签订过半自由性质的合约。
而剩下的一成,也就是二十来个人,是以各种各样理由常住在瑰火岛上的游客。
他们是海钓高手、厌倦凡尘俗世的都市白领,诗人和其他一些千奇百怪的人。与住几天就走的短期游客不一样,这些人选择租住在岛屿南部那些独立的小屋里,黄向远甚至同意以装修、改造房屋为代价,交换他们无偿居住很长的一段时间。
所有的这些人,在天黑之后全都闲适了下来,可是岛上的电视信号不佳,又没有什么像样的娱乐设施,怎么办?
到海边去!
大约是从去年的夏天开始,岛屿南部海滩边上的一条小街成为了夜市。钓客和渔民们将他们白天钓到的海鲜拿出来贩卖,烧菜好的人现场架起炉灶摆起美食小摊,在西边的沙地上种西瓜和蔬菜:悠远的天空的农民就在美食档边上兜售麻辣烫和水果,当然还有条件简陋的电影院和台球房,总之因地制宜地热闹着。
决定好了去处之后,一行人和宗叔打了招呼就离开了旅馆,沿着边上的一条小路往下走。
瑰火岛上的路挺有意思,但凡是纵贯山坡的所谓“主干道”都被涂上了鲜明的色彩,比如他们脚下的这条就是橙色的,不过沉浸在昏黄的落日里反倒显得不那么鲜艳了。站在橙色小路上往下看,夜市大约是在绿色和蓝色小路尾端的交叉点上。距离这里还有点远,但是途中就有一口温泉。
四个人拾级而下,台阶有点陡峭,道路的两旁是一人多高的水泥护墙,生硬地隔出了房屋与道路之间的距离。墙上雨迹斑驳,有些地方还能够看见当年被大火灼烧所留下的痕迹。
“这是什么?8是什么意思?”
花阴留意到有一旁的外墙上隐约可以看见用红色油漆涂抹上去的数字,她抬起头来看着江成路。
“呃。这你都不知道?门牌号码啊!”江成路想也不想就做出了回答。
说话间他们又往下走了几步,对面的墙壁上又跳出了一个数字――“11”。
“……”
白秀麒和花阴一起看着江成路,无言地谴责着他的信口开河。
“是人数。”花阳忽然公布了正确答案。
所有这些看似随意地涂抹在水泥墙上的数字,事实上每一个都对应着一条曾经鲜活过的生命,但是在几十年前那场浩荡的大火中,这些生命都无奈地逝去了,化作一具一具焦黑难辨的尸体,等待着救援人员将他们从废墟之中搬运出来。
岛屿南部这些色彩斑斓的小房屋前,曾经几乎每一堵墙上都留有一个数字。代表着曾经在房屋里发现的遗体数目,方便清查和追溯身份。
知道了真相后的一瞬间,白秀麒忽然觉得周围变得寒冷起来了,仿佛有一团一团的阴气从围墙之间敞开的豁口里喷涌而出。黄昏晦暗的余晖之下,每一座小屋的入口处都变成了一张张黑洞洞的大嘴,那些枉死的鬼魂们仿佛正躲在门里面幽怨地窥视着路过的他们……
“啊。到了。”走在前面的花阳忽然停下了脚步,指着路边的一座外观完全涂抹成红色的小屋:“这里面就有一个温泉。”
白秀麒艰难地做了一个深呼吸,余光扫到一旁墙边上的数字――“12”。
“我们……真的要进去?”
花阴小声问道。这个飞扬跋扈的小公主也不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花阳点了点头,又反问她:“你不是连鬼市都去过吗?这点小case算个什么?”
“做生意的鬼哪儿会挂着一脸血就出来见客啊,当然不可怕啦,这种才可怕好不好!”花阴大声反驳:“就算鬼屋里头的鬼是人扮的……人家也会怕啦。那些东西老是躲在暗处,满脸是血的看着你,换成你你能说自己不害怕?!”
“其实鬼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那种吓人的气氛。”白秀麒替她总结:“就好像看鬼片,明知道内容都是假的,可还是忍不住会被吓到。”
花阳的态度却很坚定:“这我可管不了了,总之这屋是肯定要进的。你要怕。自己一个人回去和商大熊做伴儿。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给你带宵夜。”
花阴也急了:“你不怕你为什么不一个人进去?反正也就只是往温泉里头倒个染色剂而已啊!”
花阳一口气被噎在了喉咙里,想来想去也没找到可以争辩的话,干脆就把脑袋转向了江成路这边:“阿江。染料是你的,你进去倒!”
“又我?!”
江成路表示中枪心好累,却又抵不过花家兄妹凌厉的目光,于是乖乖举手投降,转身就往围墙里头走去。
“等一等。”白秀麒跟了过去:“我和你一起。”
“你没必要这么做。”江成路不放心地看着他:“里头说不定还真会有不干净的东西。”
“那正好开开眼界。”白秀麒倒是很坚持:“走吧。”
――――――――――――
围墙里面的空间比白秀麒想象中的要大一些,事实上是由三幢前后位置关系的平房连接在一起组成的。院子里长着茂盛的杂草,一颗叫不出名字来的小树底下堆放着两包还没开封的建筑材料,看起来这里的确曾有过翻修补强的计划,可是因为某种原因而被迫中断了。
是因为挖出了温泉?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不适合为人所知的秘密?
白秀麒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不过比起恐惧,他更不愿意面对的是自己的胆怯。
也许是今天下午的那场梦境产生了作用。虽然白秀麒绝不会就这样对江成路产生怀疑,但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如果自己的心中还有那么一丝疑惑的话,那一定是出于对于江成路所处世界和立场的不了解。
对人类也好,对妖怪也好,甚至是对于所谓的同族……江成路的眼里,这个世界究竟遵循着一种什么样的规律在运转着呢?
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尽量自己最大的能力和诚意去走近他的世界,尽快强大起来,一直强大到足以与他并肩而立罢。
白秀麒一边这样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一边紧走几步跟上了江成路的步伐,低声问道:“都过了几十年了,如果真有鬼,为什么不转世投胎?那样不会变得很虚弱?”
“会,当然会。”
江成路点头:“所以说强大的鬼魂一般都会选择坟地或者阴气重的地方寄居,否则没几年就会魂飞魄散了。而人们常说的阴魂不散。其实只是那些鬼魂残留在世界上的怨念而已。”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装模作样地感叹:“哥已经不在江湖,可江湖上却还有哥的传说,就是这种酸爽的感觉。”
白秀麒没有继续听他鬼扯,反将注意力转向小院深处。那幢涂抹着红漆的房屋,门板已经被拆除。露出黑黢黢的一张无牙巨口。
温泉会在这间屋子里面吗?
白秀麒正在考虑,忽然发现黑洞洞的门口飘出来了一点白雾。他愣了愣,很快意识到这应该是温泉蒸发出的水汽。
“走。进去看看!”
得来全不费工夫――为自己观察力而得意的白秀麒快走几步抢在江成路的前面,可他刚刚迈过门槛,却蓦地一下子定住了。
屋子里有人?!
夕阳昏沉的余烬在废窗边投下斜影,一旁摆着张老旧的八仙桌。桌子的四角各摆着一张条凳,每张凳子上都坐着一个短裤背心的男人,手上各拿着一把扑克,现在正在打牌。
听见了白秀麒进门的声响,这四个人齐刷刷地朝着这边扭过头来。白秀麒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打个招呼,突然间只见那四个人齐刷刷地扑倒在桌面上,身体变成了四堆黑炭。紧接着黑炭又变成飞灰,痕迹不留。
“别怕。”
江成路的声音及时地从他背后传来:“你看见的就是这些鬼魂最后的怨念。这座岛原本是生洲的一部分,灵气汇聚。对于怨念的留存也有着一定的帮助。”
白秀麒问:“别人也能看见这些?”
“有点道行的可以,八字特别轻的也可以。不过看不看得见都没差,吓吓人而已,不去管它再过几年就会彻底消失了。”
说着,江成路从口袋里取出一只微型手电筒交给白秀麒,自己则转身继续朝屋子里头走去。
毕竟是岛民自行设计建造的房屋,结构规划上还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客厅后面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只容一个人勉强通过。两侧则是一些蜂巢似的小房间,乍看之下也不知道曾经起到过什么样的作用。
白秀麒终于明白江成路把手电交给自己的真正原因了――来自于温泉的水雾正在他们的头顶上盘旋流动着。手电光芒一照上去,仿佛一条明亮的光带。
他们就追溯着这条光带一路向前,几乎穿过了整条窄廊。
突然间,江成路站住了。
☆、第一百二一章 海市
因为角度的关系,白秀麒不得不稍稍踮起脚尖才能看见前方的情况――就在走廊的尽头,汩汩的白色水汽正源源不断地从一扇虚掩的小门里冒出来。可是在江成路和小门之间,还站着一个人。
不,严格地说那不能算是一个活人了。
白秀麒瞪大了眼睛,确认那个人全身上下几乎有八成左右的皮肤都被烧成了焦黑。剩下的部分着裸露着腥红的肌肉和黄色的脂肪。它斜靠在门边的墙壁上,事实上有将近一半的身体已经和墙壁融为了一体。
“嘘。”江成路回过头来,朝着白秀麒轻声道:“放轻脚步,若无其事地走过去。你的恐惧就是它的力量,只要装作看不见它,它不可能脱离墙壁来骚扰你。”
说着,他已经率先行动起来。两三步走到了门边。那具烧焦的人抬起头来,一点点打量着江成路,可是江成路连脖子都不转一下,一手将虚掩的木门给推开了。
更多的水汽从门里喷涌而出,带着一股浓重的硫磺气味。白秀麒觉得呼吸有点困难,一时间也看不清楚那个烧焦的人究竟在什么地方了。
江成路似乎已经走进木门里,再不跟上就要拖后腿了,想到这里白秀麒不再犹豫,快步朝着水汽深浓处走去。
一步、两步……突然间,一张半是白骨半是焦黑的鬼脸从白雾里探了出来,几乎贴在了他的脸颊上。
白秀麒倒吸了一口凉气,幸好脸上还保持着镇定。他告诉自己目不斜视,绝对不能够表现出任何恐惧和惊讶来,就这样又往前迈出了一步。
烧焦的人显然也看见了白秀麒,正试图脱离墙壁的桎梏将头凑得更近一些。白秀麒甚至可以听见他的牙齿和骨头咯咯作响,闻见烧焦羽毛的臭味沿着冰冷的空气钻进鼻腔。
但他还是没有扭头去看那个家伙,反而加快了脚步从它身旁走过。直到走进木门的一瞬间,他才感觉到原来自己的心脏跳得如此之快速。
“小心。”先到一步的江成路阻止了他继续前进的步伐:“有台阶。”
炙热的水蒸气原来是从这幢房子的地下室里冒出来的。因为再继续往下湿度加大,白秀麒恐怕会有不适。江成路让他留在台阶上等候,先是用粉笔在他的四周画了个圈,这才放心地一个人走去了地下室。
白秀麒就蹲在黑暗的地下室台阶上等候着,偶尔回头确认一下走廊上的那具焦尸没有跟过来。大约两三分钟之后,江成路终于返回了。
“搞定,碧桃和染色剂全都放下了。最快明天上午就能够知道结果。”他拍了拍手上残留的白色粉末:“不过这下面一股臭鸡蛋的气味,是仙泉的可能性不大,我们走吧。”
就这样,两个人又沿着原路返回,很快就离开了小屋重新与花阳兄妹汇合。江成路简单地交待了屋子里的所见所闻。花阴一脸庆幸地表示幸亏自己没有进去遭罪。
于是四个人继续沿着山道往坡下走。白秀麒始终一言不发。觉察到他异样的江成路主动询问起了原因。
白秀麒这才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刚才坐在台阶上我就开始想。传说大火是从硫磺加工厂那边开始蔓延的,这边建筑物都有被烧到,还烧死了这么多人,为什么我们租住的那间小楼却没事?难不成火苗会拐弯?”
“说不定呢。”江成路半开玩笑地回应:“也许火神也知道那里都是小朋友。要尊老爱幼。”
“我是认真的。”白秀麒一脸严肃:“你不觉得可疑?”
“的确是很可疑。”
回答白秀麒的人却是走在前面的花阳。他说自己今天下午也曾经有过类似的疑惑,而宗叔的回应就是让他去参加沙滩边上的夜市。
“他说,关于这座岛还有各种各样奇怪的传说,他一个人说不完,让我们去夜市上向这里的工作人员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于是,这次的海边夜市之行,除了“吃”和“玩”之外,又多了一个比较严肃的目的。
当太阳消失在海平面下方之后,天空迅速地由红变紫最终成为了黑沉沉的藏青色。瑰火岛上没有路灯。但是岛屿的西南部有一座老旧的灯塔,点亮的时候倒是勉强能够照出脚下的道路。
褪去了白日里那些鲜亮色彩的伪装,暗夜之中的瑰火岛开始显现出它幽暗诡谲的一面来,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里,看着墙上不时闪现的死亡数字。白秀麒不仅有一种行走在阴曹地府里的错觉。
很显然这种压抑的气氛对于同行的其他人也多多少少产生了一些影响。大家不再说话,脚步如飞地朝着山下走去,总算是在五六分钟之后看见了人类活动的踪迹。
有香气顺着海风吹送过来了,是海鲜被放在油锅里翻炒之后所散发出的诱人芳香。不用再多说什么,大家步调一致地追踪着香气走了几步,就听见了街市喧闹的声音。
虽然岛屿的规模和常住人口数远远比不上其他滨海地区,但是瑰火岛上的夜市却依旧办的有声有色。大约五十米长的街道上,一边是摆在开阔沙滩上的座椅板凳儿,另一边就是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摊位。吃的喝的必不可少,甚至还有一些人摆摊贩卖起了用螺壳和贝类制作的小工艺品。没走几步,花阴就缠着兄长给自己买了几串砗磲和碎珊瑚串成的项链。虽然对首饰的工艺不太满意,但她决定把它们都带回去,作为素材用在他们今后制作的人偶身上。
或许是因为岛上大多都是熟面孔的缘故,白秀麒他们的出现显然成为了这条街上的新鲜事。不管是摊贩还是跑来休闲的路人都偷偷地观察着他们,当然,这种打量并不带有恶意。
不到五十米的夜市很快就逛到了尽头,四个人简单地商量了一下,当然最终主要还是听从了花阴的要求,选择了一家有卖现剖牡蛎的摊位坐下了。
时至今日,牡蛎即便在内陆城市也不能算得上什么稀罕玩意儿了。但是没有经过冷藏、完全新鲜的牡蛎却只有海边才能够品尝得到。选好了生蚝,当场请师傅帮忙用小刀剖开,一个一个叠在盘子里,再要一个海岛果农自家种植的柠檬,一碗直接用海水和其他调味料勾兑的特殊蘸料,用勺子将蘸料淋在牡蛎壳里,再举起牡蛎仰头一口吞下,感觉海洋的咸鲜微苦,柠檬的酸涩清香与牡蛎的幼滑鲜甜在口腔中发生奇妙的碰撞,一股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老板,再来五十个!”江成路大手一挥。
“识货!”老板竖起了大拇指。
当然光吃生蚝也是不行的,这之后他们又点了林林总总十多个菜,又叫了一箱啤酒。豪气干云地又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白秀麒见机会难得,干脆也招呼大家不要客气,有几个自来熟的倒还真的和他们聊到了一起,其中就有今天下午负责帮他们带路到旅馆里的那个工作人员小张。
小张也算是瑰火岛上的老员工了,他的老家就在落龙村附近的小县城里,当初黄向远刚刚拍下瑰火岛,还没想好要拿这座岛怎么办的时候,就是小张和几个哥们儿守在岛上,对这里的事情也算是门儿清了。推杯换盏之后,白秀麒立刻不失时机地向他询问起了数十年前发生在瑰火岛上的那段往事。
一提到这件事,小张的眼睛都亮了。很显然,在枯燥的岛屿生活中,这段传奇的往事也经常被他们拿来当做饭后谈资,所以此刻几乎不用思考,张嘴就来。
“你们知不知道,当年瑰火岛上的硫磺厂着火,整个岛上整整一千两百八十七人,最后只有二十三个人逃了出来,其中十六个都是小朋友,剩下七个大人里头,有三个后来烧伤太重死掉了,两个发了疯的,剩下两个里头有一个就是咱们的黄老板哦。”
小张今年不过二十出头岁数,当然不可能对当年那场灾难有任何记忆。他所知道的事情,都是这些年陪在黄老板身边的时候,听黄老板在饭桌上、轮船上,以及各种各样适合怀旧的垃圾时间里一点一点讲述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应该算是黄老板的回忆录。
而这个回忆录说起来,就有点话长了。
当年的黄老板,也只有二十出头岁数,和现在的小张一样,是个在瑰火岛上“打零工”的毛头小伙子。他所做的事情,是往瑰火岛和陆地两头跑运输,运的货都是公家的,当然也偷偷地夹带一些私货暗地里偷偷贩卖赚点儿小钱。
计划经济的年代,万事万物几乎都是凭票购买的,蛋有蛋票,米有米票,就连小孩子吃的奶粉都有营养票和奶粉票。当供给无法满足需求的时候,像黄向远这样的黑市商人就成为了希望的灯塔,他不止一次地吹嘘过当年瑰火岛上的人们是如何翘首以待他从陆地上带回他们所急需的物资。
也正因为黄向远的这个半公开的特殊副业,他能够结交到瑰火岛上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物。从劳改矿场的看守,到有点小积蓄的劳改犯,再比如说硫磺矿长的负责人,以及硫磺加工厂的一把手。
而根据黄向远回忆,事情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第一百二二章 大火焚岛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自立为王的事情,古往今来的历史上也不知反复发生过了多少次。而三十年前的瑰火岛,正是处于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微妙状态之中。
被发配到如此偏僻的地方长期居住的,不仅有因为犯了事而被劳动教养的人,还有负责看守他们的人。这些人被迫离乡背井,长期居住在荒凉偏僻的岛屿上,久而久之多少也生出了一些不满的心思。
祸患,正是从这一点一滴的不满之中被积累起来的。
那个时候,瑰火岛上权势最大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劳改矿场的场长同时也是瑰火岛硫磺矿的矿长老苏,另外一个则是瑰火岛硫磺加工厂的厂长,同时也是掌握了除硫磺矿之外,岛上其他经济资源的老刘。
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这两个岛上最有权势者的交恶,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事。
老苏认为硫磺矿是瑰火岛的核心价值所在,劳改矿场才是让岛屿兴旺繁荣的根本原因。而在老刘的眼中,如果没有加工厂的建立,老苏的硫磺就是一堆恶臭的垃圾,更不可能带动岛上生活水平的改善。
两人的不满很快从暗中摆到了台面上――凡事老苏赞成的,老刘就反对,凡事老刘反对的,老苏就支持……当然,这种互相扯后腿的情况还只是“小儿科”,两个人各自发展出了党羽,逐渐逐渐形成了对立的两股势力。于是两个人的不合最终成为了整座岛屿的矛盾。
黄向远就曾经是矛盾的受害者――他不止一次和小张抱怨过,自己曾经被抓进劳改矿场的小黑屋里拘留。表面上的原因是私自贩卖食品和生活用品,但事实上是因为矿场派的人认为他是工厂派的走狗帮凶。
随着两派争斗的越来越激烈,瑰火岛上的日子也越来越难以为继。经过一番纠结之后,黄向远做出决定辞去在瑰火岛上跑运输的这份工作,举家搬出瑰火岛到陆地上去另谋出路。
而就在他搬家的这天,瑰火岛就出事了。
此时此刻,排挡的周围鸦雀无声。虽然同样的故事并不是第一次在这条夜市街上被提起,但是惊悚的回顾总是让人津津乐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说故事的小张身上。这让小张觉得特别得意,于是添油加醋说得更加绘声绘色了。
搬家的那天,黄向远特意租来了一条小渔船。他的家当并不多。从当天早上开始整理,到下午四点钟也就全部打包送到船上。
船开的时候,海面上飘来了几朵浓云,海风变得冷飕飕的,吹在人身上有点刺骨。但是黄向远并没有走进船舱,他站在船尾眺望着逐渐远去的瑰火岛,回忆着曾经在那里生活过的点点滴滴。
看着看着,他忽然发现岛屿的中部冒出了白色的浓烟。
硫磺加工厂的烟囱当然也冒烟,但不应该是在岛屿的这个位置上。黄向远愣了一愣,心想恐怕是硫磺矿又出事了。
因为设施简陋和生产流程不规范等原因。硫磺矿里发生事故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至于伤亡人数那更是矿上的秘密。很少人知道。
船只继续朝着陆地的方向全速行驶着,但是黄向远的目光没有移动,而且还多了一丝警惕。他看见浓烟正在不断地扩散,底部接近地面的地方变得异常明亮起来……
那是硫磺燃烧所发出的蓝紫色火焰。
岛屿上冒烟的地方正在迅速增加。汩汩黑烟好像一个巨大的黑袍鬼魂,腾起在高空之中。黄向远意识到,那不再只是单纯的硫磺燃烧……
他冲进小船的驾驶仓,要求船长调整船的方向,转到能够看见瑰火岛侧面的位置上,紧接着他就亲眼目睹了骇人的一幕。
整座瑰火岛都燃烧起来了,到处都是金红或者蓝紫色的火焰,就连岛屿南部的生活区也无法幸免。虽然相距遥远没法听见岛上的动静,但是不难想见那里应该是怎么样一番地狱的景象……
黄向远的心瞬间揪紧了。
“掉头。回去救人!”
一面以无线电台向陆地汇报瑰火岛上的紧急状况,打渔的小船在海面上转了一个180°,重新朝着驶向出发的地点驶去。可是随着距离的缩短,黄向远的心在一点一点地变冷。
他从没有见到过如此可怕的景象――整座瑰火岛几乎都烧起来了,尖叫声和呼喊声在海面上四散回荡着。最后当渔船重新进入码头的时候。只遇上了之前提到过的二十二个大人和小孩。
黄向远让孩子们上了船,大人们则坐在一艘没有动力的拖船上挂在渔船的后面。因为动力不足的关系,小渔船以接近漂浮的状态在海上挣扎了两个多小时,最终被赶来救援的快艇发现了。
这就是当年发生在瑰火岛上可怕的故事。
小张的故事讲完了,四周围还是一片鸦雀无声。白秀麒第一个反应过来:“那二十二个大人小孩都到码头上了,怎么不自己逃走?不会开船?”
“不是不会开,是根本就没有船。” 隔壁桌坐着的一个大叔摇摇头。
小张的故事说得急,所以漏掉了非常关键的一点――警方事后调查,发现出事的这天傍晚,瑰火岛和陆地之间的渡轮正好结束了例行工作,而岛上的私人船只不是被人放光油,就是离奇地失踪了。
“船都到哪里去了?警察也纳闷儿啊。”小张压低了声音,好像生怕被盘桓在这个岛上的鬼魂们听见。
“他们就查啊,搜啊,沿着海岸线走了一大圈,结果还真被他们给找到了。你们猜……”
“还猜什么猜啊。“大家哄笑:“不就是躲到海神洞里去了吗?这里有谁不知道的嘛。”
“海神洞?”江成路追问:“那又是什么地方?”
小张回答:“就是海神庙附近的一个山洞。”
瑰火岛基本上是一个火山岛,岛上的玄武岩充满了大大小小的空隙。经过多年的冲蚀和一系列复杂的风化作用,在现在的海神庙附近的崖壁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海蚀洞穴。洞穴很深,岛上的人说里头和东海龙王的龙宫相连,所以也叫海神洞。
从瑰火岛上没有道路能够抵达这个洞穴,洞穴内部也常年灌满了海水。想要探洞就只能依靠船只从海上进入。也正因此,岛上素来有将船只藏进山洞里躲避台风的习惯。
难道说,发生火灾的时候正好台风即将来袭?小张给出的却是否定的答案。
他说,警察事后查验岛上的尸体,发现除去部分妇女和老人的确是死于火灾引起的窒息之外,岛屿上很多的男性死前曾经遭遇过不同程度的外伤。
而且,警察还在劳改矿场里发现了一些既不是工作人员,也不是劳改犯人的尸体,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