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李淳罡传剑，一剑开天门
    “怎么样，这天下第三的曹官子如何？”
    在两人回来的第一时间，李淳罡如此问道。
    而周承安的回答也很简洁：“不如老剑神。”
    李淳罡哈哈大笑，看向一旁的徐凤年道：“徐小子，瞧瞧人家周大真人，你小子学著点。”
    徐凤年笑了笑，沉默了一下，认真道：“前辈，你若想要离开，我不会拦著的。”
    相处这么久，徐凤年自然知道，李淳罡现在唯一的念想，大抵就是给自己的剑道找一个衣钵传人。
    周承安虽然学了李淳罡的剑法，但他不仅有自己的师承，还有自己的剑道之路，所以算不得李淳罡的传人。
    因此有资格做他传人的也就只有姜泥，而李淳罡一路走来也是把姜泥视为了传人。
    如果可以的话，徐凤年当然希望李淳罡能留下来。
    可李淳罡若是想走，他也不会强留。
    大概是没想到徐凤年会突然来这么一句，李淳罡不禁愣了一下，笑道：“老夫答应將你活著送回北凉，岂能失言。”
    其实这一路上，他已经认可了徐凤年，只不过拉不下面子而已，毕竟一开始的时候，他对徐凤年的瞧不上眼谁都知道，若是现在承认，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何况，老夫还真有些捨不得承安。”
    “那我呢？”徐凤年颇有些自取其辱的问道。
    李淳罡安慰的拍了拍他，转身上了马车。
    徐凤年也是挺有阿q精神的，自我安慰道：“看来老前辈还是喜欢我的。”
    周承安一言不发，也拍了拍他，同样上了马车。
    但不同的是，他上了另一辆马车。
    徐凤年无言，吩咐大家启程后，上了李淳罡所在的马车。
    马车上坐著四人，徐脂虎、裴南苇、李淳罡和青鸟，再加上一个徐凤年，让不大的马车显得有些拥挤。
    “姐，咱们下一站就去龙虎山看看黄蛮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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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凤年说著，不知想到什么，没等徐脂虎有所反应，又道：“不过在去龙虎山之前，估计得顺道先去一趟徽山。”
    “去徽山？”
    徐凤年点点头，笑道：“听说轩辕大磐最近功力大涨，已经迈入了大天象境，而且我还听说那老东西不知从哪儿找来秘法又有了炮，丧心病狂的要找轩辕青锋双修。”
    “炮？”李淳罡有些疑惑。
    “承安说轩辕大磐是炮甲。”徐凤年笑道。
    李淳罡瞬间瞭然，笑道：“周大真人总是有些妙语。”
    “可不是。”
    徐凤年一笑，看向裴南苇道：“说起来，我以前听承安说过，他会什么童子拜佛、观音坐莲之类，一听就是极高深的上乘拳法，嫂嫂，承安他有没有教你啊？”
    “呸，无耻！”
    以前裴南苇还会顾忌下徐凤年的身份，现在……只能说，没有动手都是她有修养。
    近乎同时，周承安的话音也响了起来。
    “徐凤年，给我滚出来！”
    徐凤年悚然一惊，求救般的看向李淳罡，而李淳罡只是笑了笑，而后一脚將他踹了出去。
    紧接著，马车外便响起拳拳到肉的打击声。
    还有便是世子殿下的惨叫声……
    极为悽厉，听得徐脂虎一脸担忧。
    刚准备开口，却听李淳罡笑道：“放心，承安有分寸，对他有益无害，而且徐小子也是故意找揍，想借周大真人之手锤链金刚境体魄。”
    徐脂虎一愣，神情显得有些复杂，不过总体而言还是高兴占绝大多数。
    “凤年他入一品了？”
    “一路挨揍过来，那小子要是连一品都入不了，那不如让承安直接打死他算逑，省得他以后丟了老夫和承安的脸。”
    “嗯，多谢李前辈！”徐脂虎一脸感激道。
    李淳罡摆了摆手，不再言语。
    一炷香之后，徐凤年痛苦呻吟著爬上了马车。
    李淳罡直接就乐了：“徐小子，这次时间挺长啊。”
    徐凤年不理他，还在怪他刚刚不讲义气。
    李淳罡直接一脚踹过去：“丟人现眼的玩意，赶紧起来，给老夫讲讲，承安和轩辕大磐的事情。”
    一说起这个，徐凤年立马来了精神。
    將周承安上次去徽山的事情眉飞色舞的讲了一遍，李淳罡听完后，忍不住感嘆道：“那小子胆子可真大，那时候就敢去找轩辕大磐的麻烦。”
    徐凤年撇嘴：“听你这意思，你觉得轩辕大磐很厉害？”
    “厉害个屁，老夫当年被他纠缠的烦了，就隨手给了他一剑，没想到那老傢伙便不敢再练剑了，没用的东西！”
    李淳罡冷哼一声，话锋一转：“不过，没用归没用，一般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起码你小子现在，那老傢伙捏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徐凤年哼哼唧唧，见裴南苇下了马车，朝周承安走去，喊道：“承安，你刚刚也听见了吧，轩辕大磐那老东西不知从哪儿弄来了秘法又有炮了，要不要去收拾他一顿，你要是不去的话，咱们就直接去龙虎山。”
    “去，我还有事要跟轩辕敬城聊聊。”
    ……
    一个月后，眾人进入了剑州地界。
    剑州被歙江一劈为二，江西有龙虎，江东有轩辕。
    前者是道教祖庭，与天子同姓的道门赵家已是世袭道统六十余代，奉天承运奕世沿守一千六百年，方圆百里龙虎山是天师教肇基之山，以天师府为核心。
    峰峦对峙如龙虎相爭，山丹水绿，紫气升腾，美不胜收。
    若是广义来说，龙虎山道区更是广袤，歙江以西，几乎一半都属於这座道家仙都。
    与北方那个出了一位至圣先师万世师表的张家並称北张南赵，北夫子南真人，交相辉映已千年。
    说起这位张夫子更是厉害，占据了大部分的儒家气运，已经活了八百年，可谓真正做到了言出法隨。
    或许是儒家气运被这位张夫子占据太多，所以雪中的儒圣都没有活得太久的。
    曹长卿、轩辕敬城基本都是一进入儒圣境界便死了……
    至於江东轩辕，虽不是道门，却占据了大半座徽山，故而拥有洞天福地中第六福地的天姥岑，风光秀丽无限。
    尤其是主峰牯牛大岗纯是一块巨大青石，形似青牛顶天而静臥。
    山下有六迭姊妹瀑，每逢夏季，万千条鲤鱼溯流跳跃而上，景象壮观，与北凉王府的听潮湖万鲤出水有异曲同工之妙。
    因有潭底禁錮有一位龙王的说法，又称龙门或者天门。
    当初李淳罡曾一剑让六条瀑布齐齐逆流，连建在牯牛大岗上的轩辕府邸大门都给大水冲塌，李淳罡为世人称道的一剑开天门，正是由此而来。
    这一剑，也就是李淳罡口中的隨手一剑。
    轩辕世家上次被周承安一闹，在江湖上的声势小了许多，这些日子轩辕青锋多少也听说了老祖宗要与她双修的言论。
    家族中传的沸沸扬扬，她没有办法，便带著袁庭山一起去了龙虎山寻找三样灵物。
    这三样灵物分別是，大蛟鯢、红背蠑螈、乌脚雪狸。
    后两者相对好找，大鯢也不稀罕，但额上有角的蛟鯢却十分罕见，故而大蛟鯢属於可遇而不可求。
    古书上说，大鯢存活百年生角，再五百年可化身山蛟，轩辕青锋也不奢望能一趟成功，她已经在山中孜孜不倦的寻了几十趟。
    袁庭山跟在她身边，说是保护，实则监视。
    本来他想要娶轩辕青锋为妻，但得知轩辕大磐已经决定要对轩辕青锋下手后，他便毫不犹豫的斩断了自己所有的念想。
    他这种豺狗一样的人，最是知道什么东西可以吃，什么样的猎物连想也不能想。
    上次被周承安一拳砸了个半死后，他便收起了自己的桀驁，悉心练刀。
    这些年长进了不少，已经进入了一品境界。
    两人最后还是无功而返，临近山脚的时候，轩辕青锋开口问道：“袁庭山，你觉得那道士是高人吗？”
    下山的时候，两人遇到了一个中年道士，自称是在湖中钓蛟鯢，看起来就是一个寻常道士，但轩辕青锋总有种异样的感觉。
    袁庭山思索了一下，沉声道：“高不高人，我有一刀都敢杀。”
    “那周承安，你能一刀杀之吗？”
    “不能。”袁庭山一脸平静：“但是，轩辕老祖可以！”
    轩辕青锋笑了笑，没有再言语。
    然而，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口中的中年道士正站在不远处看著他们。
    准確说，是看著轩辕青锋。
    “已经这么大了啊！”中年道士有些感慨。
    他便是离阳王朝的一位老祖宗赵黄巢，早年为了赵氏气运，捨弃江山美人，进入龙虎山修行，以道门孤隱野狐禪维繫赵氏王朝气运。
    当年，徐驍兵逼龙虎山时，他持圣旨赶到制止了北凉军，与赵宣素打赌先飞升者输一印，与轩辕青锋前世曾有一段情缘往事。
    为春秋十三甲中的数甲，掌握以阴阳术数推演王朝兴衰的能力，在地肺山豢养千年蛟蜺。
    另一边。
    徐凤年抬头望著剑州境內最高的匡庐山笑道：“我们今晚就在山顶歇脚，剑崖背面山腰有一条千丈瀑布垂流直下，据说运气好的话，清晨日出时分，在山巔还可以看到瀑布变成金色。”
    周承安看了一眼匡庐山，一股道韵油然而生。
    李淳罡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多问什么。
    临近傍晚，一行人来到山顶，开始安营扎寨。
    见徐凤年去往最高处，李淳罡跟了过去。
    周承安则在四周閒逛起来，步步生莲，在不经意间布下了一个阵法。
    等到他上去设置阵眼的时候，李淳罡已经跟徐凤年聊完了，正遥望著龙虎山方向，而徐凤年则在翻著一本册子，看起来有些恍惚。
    片刻后，一股道韵升腾而起，隨即又骤然消失。
    不过，这依旧让两人都回过了神来。
    李淳罡收回望著龙虎山方向目光，嘆了一声：“老夫用剑，剑意极点比两袖青蛇犹有远胜的，便是那撞响天钟，洞开天门杀天人，曾有剑道前辈嘲讽，既然世上无蛟龙，那你这几剑，便是那屠龙技，只是个笑话。”
    听到这话，徐凤年手中的册子收了起来。
    “李前辈，你说的天人是？”
    李淳罡缓缓道：“三教教义不同，根柢却是一样的。”
    “古人说：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
    “这便是天人门槛，儒家圣人、道教仙人、释门活佛，莫不是如此，陆地神仙的说法便是由此而来。”
    “一品四境，金刚礼佛，指玄赞道，天象溢美儒家，唯有陆地神仙无分三教，到了此境，便是神仙，便是天人！”
    徐凤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周承安则一脸淡然。
    突然，李淳罡一身剑意狂飆。
    “老夫练剑，立志一剑出鞘杀天人。”
    “那一式，剑术剑招甚至剑意剑罡都不算顶尖，可老夫误打误撞，每次使用此式，都力求一剑杀敌。”
    “试想老夫二十岁便几乎站在了剑道巔峰，此后二十年逍遥天地，每次递出此剑式，一往无前从未有人能活下来。”
    说话间，李淳罡递出了一剑。
    这一剑，落入的不是眼中，而心头。
    一剑，天地惊！
    天地开裂，天门显现。
    这一剑，正是李淳罡的一剑开天门。
    徐凤年呆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愣愣道：“我刚刚好像隱约看到了点什么。”
    “那是我用一剑开天门的真意在影响你，你看到的，就是这一剑的秘密。”李淳罡解释道。
    “你能让我看到幻觉？”徐凤年惊奇道。
    李淳罡撇嘴：“让人看到幻觉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你不知道周大真人就会么。”
    “知道啊，心魔引嘛，可您老不会这种功夫吧？”
    “武功走到极致，从身到心，从改变现实到影响精神，都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啊，有些高手光站在那里，就让你恐惧退缩，本质原因就是他的精神压倒了你。”
    李淳罡收敛起浑身剑意，继续道：“当年输给王仙芝，木马牛被折，並非老夫斗不过那时候的王仙芝，只是惜才而已，才未递出这一剑，否则如今世间便再无武帝城天下第二了。
    后来老夫去龙虎山求药，与齐玄帧讲了大半天的道，他说他的天道，我讲我的剑道，结果你们也知道，最后是我输了，我没能救下她。”
    “前辈……”徐凤年张嘴，想要安慰一下，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因为他如今也有些明白失去挚爱的感受。
    只能说，对於一个失去了挚爱的人而言，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都过去了，承安有句话说得很好，只要心里有她，不论生死，她都活在心头。”
    李淳罡洒脱的笑了笑，將手中的神符扔给徐凤年：“姜丫头临行前说，让老夫找机会將这柄神符转赠给你小子，老夫不捨得也没法子，今日就给你吧。”
    徐凤年握著神符，怔怔出神。
    李淳罡转身离去，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一个赠神符，一个送大凉龙雀，都他娘的败家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