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6章 谁应罪责难逃
第1016章 谁应罪责难逃
翌日。
江南金陵城,
知府衙门外,
众多官员的车驾停在外面,加上围观的百姓,好不热闹,这外面热闹,里面更是热闹,不少百姓瞧得,都在那窃窃私语。
刚来的二位大人相互见了礼,来此的目的,也都相同,但谁来接这个案子,心底都有些犹豫,
“苏大人今日辛苦,江南的事,还要劳烦苏大人费心,”
无独有偶,既然人来了,就不能置身事外,所以蓝季礼这个俭都御史,率先开口,试探一番,
衙门里的人,哪个不是牵扯众多,新北大堤身后,又不知牵挂多少人的利益,若是处理不好,整个江南,就会陷入党争之中,落得什么好处,那可真的没有了,
苏崇直起身,甩了甩衣袖,既然来了,他就没想过躲,在江南的案子,恩师虽然嘱咐很多,但有一个,是不能逾越的,
“哈哈,哎呀,蓝大人还是那样谨慎,今个既然能来,许些事也是明了,若非案子棘手,蓝大人怎会屈身来此,苏某觉得,有些事也该做,有些事不该做,您觉得呢,”
话说的模棱两可,可蓝季礼却点点头,
“是啊,有些事该做,有些事不该做,该不该做,能不能做,还需要苏大人一并合力处置,如何?”
二人边说边跨过府衙门槛,到了这个地步,就怕此案一人担不下,所以,无需再试探,出言相邀,
苏崇这才拱了拱手,道;
“既然蓝大人相邀,苏某怎可拒绝,此事由你我二人接手,苏某为副,共审此案,蓝大人,请!”
寥寥几句,苏崇自觉慢了一步,这该做的事,他做了,不该做的事,自然要回避,
如此为官之道,就连蓝季礼都暗自点头,
“好,既然苏大人有此气魄,那本案,就由你我二人共同审案了,皇城司那边,指挥使杜一甫,派了宁俭事同来,协助查案,请。”
指了指身后跟随的宁俭事,苏崇略微施礼抱拳,宁凯则是拱手回礼,算是见过了,
就这样,一行三人入了府衙正堂,
一入内,
就瞧见堂内,坐了不少官员,就连一向不怎么露面的布政使庄大人,也在此处,看来挺热闹的,
“蓝大人,苏大人,快快上座,”
还未等众人开口,贾雨村好似得了救星一般,立刻从府衙主位上跳了起来,顾不得手上疼痛,一路小跑来到堂下,给两位大人躬身行礼,
“蓝大人,苏大人,下官昨日偶感风寒,今日头疼气虚,敲了惊木堂,不慎伤了手,无法再主持这些,还请蓝大人,苏大人勿要责怪下官。”
说着,还把那一方红肿不堪的手伸了出来,连带着丝丝血迹都没有擦拭,好似等着来人一般,也让蓝季礼和苏崇,多看了贾知府一眼,还真是心思玲珑之辈,不过瞧着堂下两位知县,神情庄重,也不再多言,
苏崇摆了摆手,
“无妨,既然贾知府身体不适,那就下去歇息,请个郎中过来瞧瞧,”
既然已经要出手接下案子,有些话,也不必多言了,贾雨村满心欢喜,赶紧又是躬身一拜,
“谢苏大人,谢蓝大人,下官这就退下了,”
做了楫之后,故意吸着气,去了府衙后面,其余官员,尤其是跟着来看热闹,满眼羡慕,这就能退下了,可他们这些人,如何敢走,只得硬着头皮待在那,
就连金陵知州江细雨,面色难看,回头瞧了一眼沈万和,依旧是轻描淡写的坐在那喝茶,怕是早有预谋,卷进来殊为不智啊。
就在众人胡思乱想之际,蓝季礼和苏崇两位大人,已经上了高台,蓝大人坐在主位上,西侧则是加了位子,苏崇随即落座,而后伸手收了状子和折子,翻看一遍,并无漏洞,就把折子和状子,递给蓝大人,
“蓝大人,人证物证齐在,算是铁案了,状子,案卷,皆有,参他的折子,也毫无差错,看来这位徐知县,早就准备好的,那位马通判,竟然没有一点防备,如此蠢笨,真是。”
苏崇暗地嘀咕一声,那么长时间,也都够处理首尾的了,怎会留下那么多把柄在那,莫不是有着什么依仗,想起这些日子,马通判一直在江南春伺候,在杨公公身边寸步不离,这些,不会牵扯宫里面吧。
蓝季礼默不作声,结果案卷还有供词,一应俱全,从何时何地,去干了什么事,一条条犯下的命案,还有新北大堤那边,竟然还有人证,时间上丝毫没有差错,若不是真的,就是这位徐大人,手段了得,
“既然接了案子,那就要重新去审,也不知李三张四家眷何在?”
“蓝大人,此事本官倒是知晓,这些水匪捕快家眷,就关在府衙大牢,可以提审一下,就可知当日具体之事,不是说这几人当日曾回府用膳,而后才出城的吗,”
苏崇并不看这些供词,毕竟是一方所言,而那些家眷,无人接触,可知第一手的情报,蓝季礼转头看过来,没曾想苏大人竟有此敏锐的嗅觉。
“就这样办,”
看着堂内众多官员皆在,也好,总比留下话语强,拿了惊木堂,狠狠砸了一下,
“升堂!”
“威武,”
衙役随即山呼一声,蓝季礼也不客气,道;
“此案,由本官和监察使苏大人共同审理,新北大堤被挖,确实是人为,主犯乃是金陵府衙快班捕头,李四,还有副班头张三合谋,此二人前身是水匪,徐大人,你提供的证词,还有供词所写的书信往来,全部留中,现在,带嫌犯家眷入堂,”
一声厉呵,
也让众多官员,脸色绷紧,尤其是马广诚,此番腿软如泥,再不自救,怕是难以善终了,立刻鼓足勇气,起身道;
“季大人,苏大人,下官反倒是要是状告徐大人诬告之罪,那几位快班巡捕,虽说是下官招募,但是之前是水匪之事,下官一概不知,等后来知晓,已经是四年以后,几人安分守己,娶妻生子,有悔过之心,如何会想到这些,把这些脏水往下官身上泼,这两位徐大人,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一声冷哼,带着丝丝不屑,当众斥责,里面的事,可不止牵扯一点半点,
徐长文转头望过去,只见马通判一身绿色官袍,神情孤傲,肥硕的身子,带着一丝压迫,如此跋扈,到是开了眼了,
“好,既然马大人问心无愧,那就审一审,让皇城司的人去核对证据,下官虽为一县县令,也知道什么是忠君报国,什么是圣人之道,从未穿着官服,行那衣冠禽兽之事,有没有,一查便知,”
一番讥讽,让马通判脸色涨红,还有不少在座官员,脸色难看,什么圣人之道,科举为官,不是为了财吗。
“勿要多言,传嫌犯家眷,”
苏崇并未理会,吩咐道,却不知在外头的江捕头,咽下唾液,反手让身后几人去提人,自己走进去躬身一拜,道;
“回两位大人,嫌犯家属,只有匪首二人家眷还活着,其余人,不,不在了。”
未敢言明,倒是说了结果,苏崇脸色一暗,不豫道;
“什么叫不在了,难不成你们给放了?”
“呃,卑职不敢,是前几日,府衙后厨的谢老三,送的食物有毒,牢内死了五位狱卒,还有那些嫌犯的家眷,所以只剩下匪首家眷躲过一劫。”
江捕头眼神不断打量马通判,府衙安排的人,能下手的,只有通判大人,几乎是一同想法,苏崇也把视线看向马广诚,心中早已经信了八分,看来此案,是铁案无疑了,能在府衙堂而皇之下毒手,不是他还有谁,
“下去,你亲自把人带来,此案,马通判,你可还有要说的,”
几乎算是明牌了,若是贼首家眷供词也对马广诚不利,铁证如山,在劫难逃,马广诚好似也知晓结果,冷哼一声,反问道;
“苏大人,有些事,你知我知,可以说在场的人都知道,下官说不知道,你又能奈我何,江南赈灾,改田为桑,你又出了多少力气,无非是到了江南,寸功为立,何以审下官。哈哈!”
一阵笑声,几乎让整个大堂鸦雀无声,就连庄大人都沉默不言,或许有些话,不能明说,马广诚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对了,江北那边挖矿,就是玉石,为了给京城加急运送生辰纲,动用了整个江南牢里的囚犯,加上强征江北五个县百姓,这么说吧,那些人都快死完了,负责此事的就是府衙胡同知胡大人,苏大人不打算也审一审,哈哈。”笑的声音穿透正堂,笑的肆无忌惮,让整个府衙的人,都脸色惨白,只有徐长文毫不畏惧,站过来道;
“好,既然马大人说出来,那就是证词,下官再次请两位大人,一并抓捕同知胡文玄,如此草芥人命,弄得江北五县不得安宁,实在罪大恶极。”
这一次,就连想逼迫的布政使庄大人,都显得沉默不语,这徐大人,果真是眼里揉不进沙子,就连一侧的左大人,也不住的擦汗,好在上一次,交接文书签了,银子也还了,若是换成自己被咬,谁能扛得住。
苏崇面有难色,还没审问,就牵扯出一位同知,若是再审,府衙三位上官,难不成一个不剩,犹豫的时候,把目光看向蓝大人,却见蓝大人冷笑一声,警告道;
“这么说来,马广诚你是有恃无恐了,此案乃是大案,有没有罪,还需要调查一番,江北的事,若是胡同知知法犯法,本官也毫不犹豫的抓,现在,你可有要紧的事交代。”
“啊哈哈,没有,本官做事,一心为了朝廷,何罪之有,若是有罪,蓝大人不必客气,”
几乎是想开了一般,马广诚甩了甩衣袖,毫无惧色,几乎是硬杠了,就连皇城司俭事宁凯,也一脸细汗,当日杨公公宴请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这如何抓,杜指挥史为何派自己前来,莫不是察觉自己的事,
想到此处,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好在,自己并未答应什么,更没有收钱,还来得及,眼神落在马广诚身上,煞气闪现。
就在此时,
江捕头,已经到了牢房,最里间的一处干净的牢房里,玉娘和婉娘二人,并未带着枷锁,牢房内,竟然还有一些换洗的衣物,想来是有人关照过,到了牢门前,
江捕头敲了敲门,
“今日大人提审,你们二人可去要正堂陈情的,收拾一下,走吧,”
玉娘紧紧抱着怀中孩童,脸上闪过惧怕之意,只有晚娘抱了抱怀中幼子,瞧了一眼并不陌生的江捕头,跪拜在地,
“敢问江大哥,所为何事?”
脸上虽然有些尘土,但面容娇媚,怎么也掩盖不了的,江捕头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之心,也没隐瞒,
“今日,金陵各位大人俱在,淳阳县知县状告府衙马通判,勾结水匪,挖空新北大堤,霍乱江南,此事,还需要审问你们二人!”
能有这番提醒,也是受了天大的恩惠,二女闻言,赶紧跪下谢恩,尤其是婉娘,眼神一亮,夫家被迫离去,就是因为如此,这一想来,全都理顺了,
“谢江大哥告知,不知那位知县大人,能坚持下来吗。”
这一点才是关键,若是过过场面,那她绝不会说的,以免对方痛下杀手,若是,有背景,自然是要平安昭雪的,
“大可放心,此人来头极大,走吧,勿要多问。”
“谢江大哥。”
婉娘点点头,满脸感激,抱了抱身下孩童,回头对着玉娘示意,二女抱着孩子,就走出牢房,朝着正堂而去,
来到府衙正堂,江捕头先一步走了进去,报;
“启禀大人,嫌犯家眷带到。”
“好,让其进来,”
“是,大人,”
“传,嫌犯家眷进堂,”
江捕头一声山呼,有捕快,簇拥二女入了正堂,刚迈入正堂,玉娘快速打量一番,竟然都是官员在此,心中有数,立即拉着儿子跪拜在地,哭诉道;
“民妇婉娘,拜见各位老爷,老爷,民女冤枉啊。”
“各位老爷万安,民妇冤枉啊,”
玉娘也不是什么都不知,见到姐姐如此,立刻叩首哭诉,这一哭,怀中孩童也哭了起来,一时间堂内,多见凄凉之意,
苏崇叹口气,好端端妇人,沦落至此,也是冤孽,
“有何冤屈,说出来,本官问你,当日你夫婿回去家中用膳,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什么时候走的,一一道来。”
“回老爷,玉娘乃是金陵人氏,小门小户只求心安,嫁于府衙快班捕头李四,一直和睦,那一日,天降大雨,夫婿带了快班弟兄们回了府上,民妇带着丫鬟做了饭菜,等他们吃完,说是奉了通判大人之命,去做一件大事,民妇问,何时回来,他说没有归期,只要民妇在家收好院落即可,而后带着人就出去了,”
晚娘哭的梨带雨,神情哀婉,道不尽的冤屈在里面,我见犹怜,
“其他的少说,既然回府用了膳,你可记得有几人去吃的?”
苏崇拍了一下桌子,又在追问,而后又拿着眼,瞪了一下书吏,后者赶紧提笔在那记录着,晚娘用衣袖擦了擦泪痕,道;
“老爷明鉴,我家郎君在府衙当差,说是快班捕头,好似整个快班弟兄都去了,足有十三人,都说奉了通判大人密令,去城外做事,而且,而且,对了,”
晚娘精神一振,想起郎君临别所言,说是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要自己多加小心,说身后有府军盯着他们,
“老爷,那一日出城,我家郎君曾言,出去的不止他们,还有府军的人盯着他们,一同出了城,至于是谁,民妇不知,想来也是那位通判大人之命。”
既然其他的不知道,那只有都往通判身上说,毕竟自家夫婿,至今生死未卜,府衙也只认识通判,别无他法,
此言一出,整个堂内众人有些哗然,不少人交头接耳,议论纷飞,当日的情形,有不少人里历历在目,出事那天,正是府军一位校尉在那嚷嚷的,
“肃静,正在升堂,成何体统,玉娘,你怎么说?”
既然问了一人,另一人也不能放过,蓝季礼敲了桌子问道,被称为玉娘的女子,抱紧了怀中孩童,哭诉道;
“老爷,民妇那一日,也在玉娘家中帮衬,做了饭食,曾问过郎君,为何唉声叹气,他说,通判大人遇上了困难,需要他们出出力,等以后就好了,民妇大字不识一个,不懂得这些大道理,但是上官之命不可违,民妇还是知道的,呜呜.”
又是一阵哀怨哭声响起,急的马广诚脸色铁青,厉声呵斥,
“一派胡言乱语,本官何时命他们出城了,你们两个贱妇,竟敢污蔑本官,是何居心,”
色厉内敛,往前一步,却被徐长文拦住,寸步不然,就在闹出变故时候,沈万和出了声;
“苏大人,蓝大人,此案疑点颇多,是否从长计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