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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黄老之书

      第355章 黄老之书
    大雪几乎要淹没了咸阳城,起初寒冬来得还算迟缓,可一到冬至,大雪就突如其来。
    过了冬至新年,扶苏已是在位的第八年了。
    大雪落在章台宫的宫殿上,扶苏看著从辽东送来的奏报,屠雎已到了辽东,並且还送来了都水长禄的成果。
    都水长在辽河平原上开闢了上千顷田地,还用了不少夫国人。
    屠雎决定在来年安排更多的兵马,进入辽东的深山中抓夫人,如果耕田需要人力,而手中的人力又不足就只能去抓人。
    抓来的人都用来种地,进行另一种形式的劳动与改造。
    这么看来,开垦辽河平原的事就不那么难了,至少这种最简单且看起来很野蛮的办法,是目前为止最好用的。
    很多大事都是用一种天真且简单的方式,让它从一无所有,变成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扶苏缓缓放下手中的文书,甚至可以想到现如今的燕地会是一副什么模样,就算按照最差的收成,亩產三石粮食。
    辽河平原上千顷田地,也能够让燕地的人们拥有吃不完的粮食。
    而后可以用这些粮食养出一个个健壮的人们,而这些人可以成为这个国家富有创造的生產力,或者大军。
    衡所言的其实真没错,这个国家需要有生產力,但这个国家需要创造力。
    这个新年,扶苏没有颁布新的詔命,而是写了一道告知天下的书,皇帝所写的这道詔命是在讚誉都水长禄的成果。
    在这个生產力还是极度匱乏的如今,需要有这种人去开拓,去做一些以前的人们不敢去想的事。
    这大秦,似乎天生就是这样。
    总会有一些人,去想去做那些別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就像是在桂林郡开闢灵渠,这件事恐怕以前的人也从未想过。
    而现在,都水长禄凭藉著这股精神,又在寒冷的辽河平原上,做著別人不敢做的事,哪怕这件事会失败。
    扶苏希望这样的人能够多出现在大秦,这样的话,这个国家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应该说至少不会差,不会是错的。
    毕竟,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或许只是当年司马迁所写的“马后炮”,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警示。
    这个国家如此之大,如果不好好治理,亡秦是必然的,但不一定必楚。
    皇帝的新年詔命送出了咸阳城,每年一个新詔命。
    这似乎就是皇帝每年的新年,与天下臣民共度新年的祝福。
    潼关城內,刘肥已在这里安家,他与以前一样在太学府任职。
    今天,刘肥翻看著公子礼交给自己的卷宗,却见又有几个夫子走入太学府內。
    有人道:“今年的新年政令竟与往年不一样。”
    还有人回道:“皇帝看了都水长的成果,很高兴,就不给各地的官吏加负担了。”
    闻言,又有几人笑了。
    还有人再道:“要是换作往年,皇帝的詔命不来,各县的官吏都寢食难安,直到看到詔命了,他们的心也就死了。”
    太学府內的眾人都笑了起来。
    刘肥没有跟著笑,他不仅仅要看著这里的卷宗,还要参加明年的科考。
    如果科考顺利,他就能去咸阳城为吏了。
    天色就要入夜了,当这里的眾人都散去之后,公子衡与公子礼一起来到了太学府。
    公子衡虽说在忙於渭北建设,不过两位公子时常走在一起。
    並不会因分在两地而不见面,反而公子衡与公子礼走动的更频繁了。
    建设渭北与渭南两地,看起来就不像是他们兄弟各自的事。
    看起来像他们两人一起的事。
    “刘肥。”公子衡当即喊住就要离开的刘肥。
    “公子。”
    见他行礼,公子衡晃了晃手中的酒壶道:“从蜀中送来的好酒,不妨一起饮。”
    刘肥道:“谢公子。”
    三人坐了下来,公子衡在三个酒碗中倒满酒水,一个给公子礼,另一个给刘肥。
    而后,公子衡举起酒碗道:“今年真是太忙碌了。”
    公子礼道:“兄长,其实每年都这么忙,只是以前的时候我们没有身在其中,从而感受不到。”
    公子衡知道,弟弟是一个对感情很敏锐的人,有些事一句话,就能说中他人心事,便道:“礼说得对。”
    公子礼让人端来了两碟下酒的羊肉,再道:“刘肥,你来年是不是要参加科考了。”
    刘肥頷首道:“是。”
    公子衡再给刘肥满上酒水,又道:“听说你一直想要成为萧何那样的人?”
    刘肥吐出一口酒气,將手中的碗放下,双手放在膝盖上,端正回道:“小时候是这么想的。”
    公子衡问道:“难道现在不是吗?”
    刘肥解释道:“现在,我觉得要成为萧何叔这样的人很难,我恐怕不能像他那样,没有他的才能。”
    公子礼道:“我觉得刘肥————”
    言至此处,刘肥看向公子礼。
    “你这样的人就应该活成自己的样子,你不用学萧何,其实你自己就已经很好了,真的。”
    刘肥笑著点头。
    三人一碰酒碗,一起一饮而尽。
    今天的夜色很好,三人都有些醉了。
    公子衡道:“又一次离开沛县这么久了,你想家了吗?”
    刘肥道:“想,我想念泗水亭。”
    公子礼问道:“泗水亭是什么样的。”
    刘肥一手枕著后脑,一边道:“泗水亭是个很小的地方,嗯————小时候我觉得沛县很大,现在我觉得其实沛县也是一个很小的地方。”
    可能刘肥是真的醉了,他今晚说了很多话。
    “沛县的人都很好,中阳里泗水亭的人也很好,他们总是瞅著今年的粮食,来年粮食,或者是今天的温饱。”
    “他们的衣衫总是有些脏,一户人家最好的衣裳也就是成亲那天那算不上绸缎,却也是粗布製成的衣裳,显得乾净不少。”
    说著说著,三人都睡著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刘肥就早早睡醒,用清水洗脸提神。
    两位公子也醒了,公子衡看了看天色就急匆匆去渭北。
    而刘肥也就继续准备他的科考。
    新帝八年,二月。
    关中又迎来了一场春汛,渭北的一场大水冲毁了一座依水而建的作坊。
    事后,公子衡又命人修建了。
    而此时的蜀中,皇帝的詔命送到蜀中时,也已是二月。
    江原县,竹屋內,慵懒的熊猫坐在屋檐下,看著濛濛细雨淹没了群山,远处的群山之间也繚绕著一片水雾。
    熊猫眼睛就这么看著远方的群山,这巴蜀大山起伏不定。
    群山连绵,大山连著大山,有些山涧极深,有些山坡极其陡峭。
    望著一眼看不到头的巴蜀大山,熊猫臥在地上一动不动,偶尔只有呼吸起伏。
    竹屋內,张良正在执笔书写,他所写的正是有关黄老之道的见解。
    这些见解是他根据黄老之道加上对大秦如今时局的变迁所写的书。
    自新帝即位以来,种种的新政对张良有著不小的启发。
    这些启发多数都是与新政有关,加上他黄老之道见解,所编写的一卷书。
    张良又咳嗽了几声,搁下了手中的笔。
    听到了咳嗽声,熊猫缓缓起身伸了一个懒腰之后,走到张良身边,臥倒在一旁。
    张良伸手抚著这熊猫厚实的皮毛,它在冬天时是最懒的,能不动就不动,有时推它,它都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张良看著墨跡在纸张上凝合,而后將其缓缓捲起来,与余下所写的黄老卷放在一起。
    正在这时,有个孩子在门外喊道:“韩夫子!”
    闻言,张良向门外看去,见到细雨中有个戴著斗笠孩子赤著脚正在外面喊著。
    本是新年刚过的二月,书舍还未正式开课。
    那孩子见到韩夫子正在看自己,那孩子上前道:“今天该去祭祀了。”
    听到这话,张良想起来每年蜀中耕种之前都会祭祀,这才起身也戴上了斗笠离开。
    农礼的酒肆就在堰旁,人们在河边与家小一起行礼。
    乌县令念诵了祭文之后,人们这才散去。
    因张良被热情的乡民们留了下来,乌县令先一步离开了。
    “韩夫子,比本县还要更受人们拥戴。”乌县令感慨了一句。
    夫子矩道:“那是韩夫子多年教书,当年韩夫子教书孩子都成家,那些孩子都是他教出来。”
    两人一起走入张良的竹屋。
    乌县令看到了竹筒中放著的一卷捲纸,平时来这里也隨意惯了,就拿起其中一卷看了起来。
    这卷书所写的都是一些关於黄老学说的见解。
    乍一看,与外界的黄老学说没区別。
    但再一看,乌县令眼睛一亮,看完一卷又拿起另一卷。
    这让夫子矩也很好奇,他拿起其中一卷也看著,嘆道:“我学识浅薄看不出其中奥妙。”
    乌县令抚须,再道:“用黄老之道修生养息,用秦法之道匡正万民,老夫这么多年,许久没有看到这般厉害的见解了。
    夫子矩还是有些看不明白。
    乌县令神色激动道:“该送去潼关,不————”
    他又否定道:“应该拿去丞相府,丞相府所聚的人都是现今天下最有学识之人。”
    隨后乌县令將这些纸都放入了竹筒中,就匆匆离开了。
    等张良回来时,见到夫子矩与熊猫坐在一起。
    而原本放在竹筒中的那几捲纸不见了。
    夫子矩道:“你说这牲口是不是一天到晚去山里祸害母熊,生了一对小熊。”
    张良道:“何以见得?”
    夫子矩道:“那它为何整日无精打采的。”
    张良道:“我的纸呢?”
    夫子矩將事又讲了一遍,见对方神色不太好,他又道:“韩夫子,这些书绝对会是韩夫子所撰,就算是送去丞相府,也会是韩夫子所撰。”
    张良原本只是想要將自己的心得写下来,哪怕是无人看就这么放在这里。
    因自己的身份,不想被外界打扰。
    哪怕自己死后,也要与那书卷葬在一起。
    倒也不是张良觉得乌县令为人不好。
    乌县令是个好人,而且为人也很好,这么多年相识相处,自是看得出来的。
    只是,张良担心自己的这几卷书会打断他在蜀中的生活。
    早已习惯了这里的閒云野鹤的生活,张良觉得自己早已无法面对人心之间的诡譎斗爭。
    因此,近来这些天,张良又休息不好了。
    乌县令的事只当是一个无心的误会。
    但那些书卷被送去咸阳之后,没有回覆。
    可能丞相府的人都没有正眼看,张良觉得那些臣子都是有治国大才的人。
    而自己所写的黄老学说,多一些修生养息之法。
    或许这种修生养息之法,多多少少也与治国无关,而是与个人修养相关。
    只是三个月之后,蜀中已是五月,一队从咸阳而来的官吏送来了一卷文书与一个令牌。
    令牌是学士府的学士牌,有了这个令牌就意味著你已进入了学士府,从此可以享受俸禄。
    至今能够进入学士府的人其实並不多。
    而另外一个文书所写,就是有关那捲黄老之学,那捲书是韩夫子所编写,从此会被印刷,在潼关城成为藏书,也会流传天下,在中原各地的支教夫子手中传播。
    蜀酒多是醇厚且浓烈的,有人说蜀中酒就像是蜀中的女子。
    张良饮下一口酒水,感受著酒水流过咽喉。
    乌县令笑呵呵道:“从此我们县也出了一位学士了。
    夫子矩痴痴地道:“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成为学士了。”
    乌县令拍著他的肩膀道:“韩夫子一看就是学富五车之辈,有些学识与见解没有足够好的底子是无法养成。”
    张良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言,他想起了韩远,韩远生在一个穷困的家,他的一生应该不会接触太多的书,不会有名师教导。
    自己与韩远的人生差別很大,但张良依旧要维持著这个身份。
    乌县令的话,让夫子矩多了几分不悦,他道:“我也是自小就读书的。”
    乌县令又笑著道:“你有韩夫子那样的本领,早入丞相府了。”
    又是一口酒水下肚,夫子矩像是认命了,大口吃著眼前的肉。
    眼看蜀中就要入暑,张良依旧会帮助乌县令解决一些县內的閒杂事。
    因今年要去成都郡运盐,张良就与乌县令一同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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