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肉肉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20章 苦修、拜访

      五月榴火,山涧泉漱。
    自鸡鸣寺归来半月有余,红云庙內紫气氤氳,六角飞檐下的龟甲不时作响。
    这日,山崖边,凉风拂过。
    “师弟。”青萍看著睁眼的许戒甲,道:“云鹤师兄叫我们去大殿,听传音符的震颤,怕是出了变故。”
    “有师兄陨落了?”
    “未曾。”
    “没人死,那就不叫事故。”
    许戒甲缓缓收功,座下青石蒸腾白雾,如蛟龙归海,尽数没入浑身百窍。
    自归山以来,他日夜苦修《云隱无相诀》,此法讲究“形隨雾化,神与云游”,与剑修“人剑合一”殊途同归。
    念及宿永怀习剑十载,犹未臻至境,不由暗嘆仙路迢迢。
    “走吧师姐。”
    “嗯。”
    .................
    红云庙,大殿。
    六尊石鹤口吐青烟,云鹤端坐云床之上,指尖雷光隱现,在雾气中勾勒云纹。
    “见过师兄。”
    “坐。”
    许戒甲择一蒲团趺坐。
    殿中四人,除去暂歇的三个师兄,只有重明未至。
    一时盏茶过去,无人入殿。烟上云鹤忽地睁眼,望向坐下许戒甲、青萍、尤玉三人道:
    “师傅將要闭关衝击金丹。”
    “金丹?”
    “好事啊!”
    “可庙外邪事丛生,恐非吉兆。”他袖袍一挥,雷光炸开云雾,化作一面水镜悬於半空。
    镜中景象流转,显出三处邪地:
    定睛一看。
    有枯井生水,黑雾翻涌,夜半时有幽魂爬出,哀嚎不绝;
    有荒村古树,高约三丈,枝椏倒悬乾尸,树结人面、狐面、虎面三果,妖异非常;
    有诡异血河,蜿蜒数里,河水腥红似血。村民拿之灌溉,庄稼乾枯而死,挖开作物,却见一朵五瓣红;
    “永怀师弟今日刚回,这些都是他与我说的。”云鹤再挥袖袍,水镜破碎,他望向坐下三人,“师傅突破金丹是大事,庙宇周边不可有阻拦之物。”
    他虚空一点,造生雷芒:
    “我不日就走,力著清除邪异,你等好生修行,庙中事务皆听重明师弟的。”
    “遵大师兄令。”
    “善。”
    云鹤重新闭目,凝神静息。
    许戒甲见了,看向青萍道:“宿师兄回来了,一同去看望吧。”
    “好。”
    ...............
    偏院。
    竹帘半卷,药香氤氳。
    屋內古朴纯简,没有画册,屏风,只有床、桌、碗筷。
    “人来了就好,还带东西干什么。”宿永怀臥在床上,面色苍白,显然江村一行,叫其身心疲倦。
    “一点心意。”
    许戒甲將血蚌磨成粉,用水一衝,餵给师兄喝下。
    “水河里拿的吗?”
    “是。”
    “好运气。”宿永怀將水喝下,又笑道:“倘若那时我心狠一些,或许也似师弟这般得宝了。”
    “师兄顾全大局,师弟我才是因私独行。”
    “哈哈哈哈。”
    宿永怀笑的很开心,不过肺腑一鼓,脸色骤然一紧。
    “哎呀,你俩个!”青萍將竹簪拿下,叫其化作青蛇,对著宿永怀喷吐云雾。
    片刻,他脸色又红润起来。
    “师姐厉害。”
    “永怀师弟.....”青萍望著宿永怀这般模样,联想云鹤先前的话,问道:“外面很乱吗?”
    “乱。”
    “如何乱?”
    许戒甲接问。
    先前在鸡鸣寺耽搁许久,但也从地母宗事上看出些来。近的不说,光是灵羽御兽门入侵南疆,无人调解。就足以看出地母宗威严不似当年。
    且前些日子。
    那大日寺的分支,都敢抗法为恶。
    一个界主创下的宗门,本该执牛耳,可当下却.....
    宿永怀倚著床栏,指尖轻叩碗沿。“云鹤师兄可说过江村那颗古树?”他忽而问道。
    “师兄受伤正是因这事?”
    “嗯。”
    宿永怀眼神绝望,低声道:“那树上结有三果,风吹不落,火烧不裂,且树下趴著狐、虎、人三怪。我和其余两个师兄去时,江村的村民已然死伤大半。”
    许戒甲皱眉道:“师兄三人,都未曾拿下此树?”
    “这树自池锦祖师时就在,我等又有何手段.....”宿永怀五指驀的一攥,厉声道:“三年前我去江村驻扎时,就觉此树寒冬开不正常,可庙中也无人听我话语!”
    “村民死伤可重?”青萍忽问道。
    “村中三百八十六人,死伤两百余人,如今都已迁至洪工村中,暂避古树锋芒。”
    “唉,如今之计,只有等师傅突破金丹。”
    青萍说完话后。
    许戒甲和宿永怀表情不一。
    金丹——
    窍穴打通,周身灌溉先天之气。
    之后则可尝试內合天地,感悟自然,將神魂化作胚胎,先天之气做外壳,化作鸡子。
    其所凝聚的丹丸之物,则號称金丹。
    寻常,千百筑基,或可出一金丹,洪冬荣亦是千百分之一。
    片刻,青萍也意识到气息凝重,笑著打断道:“云鹤师兄近日修为渐深,或许要不了多久,便能成就筑基,届时可是我庙中一大喜事了。”
    “是极,是极。”
    二人皆笑,唯独许戒甲眸中古波如井。
    .................
    外面乱,庙宇静。
    自探望宿永怀后,许戒甲便闭门不出,整日於山崖边苦修《云隱无相诀》。此法有三境,雾隱、云变、无相,他如今只要学得雾隱,便可脱离困境。
    可雾隱需观云——
    每日辰时,观山间云雾变化,记录九种云態於玉简,再藉此悟得“云无常形”之理。
    此法酷似古修,身融自然,借天地而顿悟。
    但许戒甲悟不出。
    任凭他如何运转心法,周身白雾聚了又散,始终无法真正与云雾相合。
    他也並非未曾求助。
    宿永怀曾道:“学剑,需以身驾剑,你得压住它。”
    许戒甲照做,以法控云,试图探寻融合之机,然终究效果寥寥,遂至於一旁。
    “呼——”
    许戒甲长吐一口浊气,睁开双眼。
    山风拂过,他衣袍猎猎,却始终差了那一丝“身隨雾,身化雾”的玄妙。
    “宿师兄习剑十年,方得剑气如虹;我这云隱无相诀,又岂是朝夕可成?”
    “可我时间不多,且龙涎还余一半。”
    “需寻巧路。”
    他喃喃自语,目光却不自觉望向后山那座木塔。
    “回来许久,倒是忘了拜访邓前辈了。”
    许戒甲起身,袖袍一振,刚要踏著石阶向后山行去,可转念一想,又回去一趟,指挥杂役造轮椅,备些野货、茶叶,这才匆匆復返上山。
    木塔古朴,檐角悬掛龟甲,山风拂过,却无半点声响。
    许戒甲立於塔前,將礼物放置一边,恭敬作揖:“弟子许戒甲,求见邓前辈。”
    “吱呀——”
    木门无风自开,內里传来沙哑声音:“进来吧。”
    塔內昏暗,唯有孤烛摇曳。邓扶光碟坐蒲团上,身形枯瘦如松,正摆弄著一局残棋。
    “可是修行有了障碍?”老翁头也不抬。
    “啊。”
    许戒甲有些愕然,但旋即探出指头,上悬著一缕雾气:“弟子近日学雾法,书上讲雾是水汽凝结,聚散无常。可弟子观山间云雾数月,却始终参不透'无常形'的真意。”
    许戒甲躬身:“请前辈指点。”
    邓扶光落下枚黑子,棋盘忽地泛起涟漪,化作一面水镜。镜中映出许戒甲修行时的景象。
    白雾聚散,却始终差了一丝灵韵。
    “云从龙,风从虎。”邓扶光淡淡道,“你只知'身化云雾',却不知'心隨风动'。”
    许戒甲一怔:“弟子愚笨,求前辈明示。”
    罢了。
    都是亏欠你们的.....
    邓扶光默言,而后抬头:“云无根,却可遮天蔽日;雾无形,却能润物无声。你强求云雾按你的心意变化,反是下乘之法。”他的声音忽远忽近:“你可知古修?”
    许戒甲摇摇头:“弟子不知,望前辈指教。”
    “古修,不修道法,反融天地,感悟自然。”他指著空中漂的云彩,道:“自然是母,道法是子,我等如今弃母学子,反到是走取巧之法。”
    “........”
    许戒甲不知何意,遂低头不言。
    “有时间,多看看书吧。”邓扶光嘆息一声,遂道:“古修不修道法,你说,他们的力量是如何而来?”
    “.........”
    沉默许久,邓扶光本欲嘆气,却见许戒甲道:
    “心。”
    “对!世间万法,皆需由心驱使。”话音未落,他枯瘦的指尖忽地点在许戒甲眉心。
    “嗡——”
    许戒甲只觉灵台一震,周身毛孔舒张,竟不由自主地化作一团白雾,隨风飘散。
    下一瞬,他又於丈外凝形,恍若梦境。
    “这......”
    “云无常形,水无定势。”邓扶光收回手指,面带微笑说到:“礼物我收下了,明日你推我至云崖一趟,我教你如何用“心”学法。”
    “是。”
    许戒甲深深一拜,退出木塔。
    夕阳下,他摊开手掌,一缕雾气在指尖繚绕,忽聚忽散,竟比往日灵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