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钧望著司晨，脸上的神色变得无比复杂，有追忆，有感慨，有不甘，也有一丝释然。
    “如今的洪荒……怎么样了？”
    他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司晨並不意外，也无意隱瞒。
    此刻，这片区域早已被他以青藤种子布下的结界彻底屏蔽。
    除非有大尊亲临，以无上法力强行破开，否则，这里发生的一切，外界绝无可能探知。
    事实上，鸿钧之前没有选择尝试遁走，除了他自身不愿再逃之外，也是因为他清楚，司晨绝不可能让任何关於洪荒的信息，有丝毫泄露的风险。
    从司晨当著那三人的面，坦然说出洪荒二字起，那三人的命运，便已经註定。
    即便今日他们四人真能侥倖联手拿下司晨，鸿钧自己，也绝不会容许这三人活著离开。
    司晨略一沉吟，便將洪荒如今的状况，包括天、地、人三道的復甦情形，以及那百倍的时间加速，一一向鸿钧说了一遍，並无太多保留。
    良久，鸿钧眼中爆发出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百倍的时间加速……当真是大手笔！”
    隨即，他语气变得愈发复杂，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唏嘘：“现在……吾可以確定，洪荒的未来，必定能走到它应有的高度，甚至……晋升那传说中的永恆真界。”
    司晨负手而立，语气中带著绝对的自信：“这是自然，对此，吾与洪荒万灵，皆有著无可动摇的信心。”
    鸿钧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將胸中积鬱尽数吐出，隨后，神情逐渐变得冰冷而决绝：“你与贫道说这么多，看来是自觉胜券在握，有十足把握將吾留下了。
    难道你就不怕，贫道在陨落之前，拼著魂飞魄散，主动將洪荒的信息，传递给黑渊大尊？”
    司晨闻言，却是淡淡一笑：“以道祖行事之谨慎，在十万年期限届满，確认自身绝对安全之前，是绝不可能让洪荒的信息存在任何暴露风险的。
    再者，凭藉因果线之感应，吾可以確定，除却你的本体，道祖並无其他分身存世。
    道祖若想此刻传递信息，唯有在此地，於此刻动手。”
    “不过……。”
    司晨语气微顿，环视四周无形的结界，带著一种绝对的自信：“如今这片天地，已被吾彻底封锁，非是吾自傲，即便此刻有大尊降临，若不先破开此界，也休想將任何讯息传递出去分毫。”
    鸿钧再次沉默了。
    从司晨方才轻描淡写便禁錮，抹杀三名同阶修士的手段来看，如今的自己，在他面前，確实已无半分胜算。
    司晨望著鸿钧，说实话，心中並无多少恶感，反而有些许惋惜。
    若非其野心膨胀，行差踏错，以他合道者的身份，隨著洪荒天道的日益圆满，其实力本可水涨船高，甚至有望藉助天道之力，在短时间內衝击大尊之境。
    至於他偷渡客的出身，在教化洪荒眾生，辅助天道圆满的巨大功德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
    只需消耗些许天地本源，便能將其彻底转化为真正的洪荒生灵，名正言顺。
    可惜，或许是一路走来太过顺遂，或许是力量的诱惑蒙蔽了道心，让他的野心不断膨胀。
    最终，因司晨这个意想不到的异数出现，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般的绝境。
    “唉……。”
    司晨轻轻嘆了口气，这声嘆息在寂静的虚空中显得格外清晰：“说实话，吾对道祖，並无多大恶感。
    严格论来，道祖对洪荒天地，確有一定的教化与引导之功。”
    说到此处，他略微犹豫了一瞬，似乎在斟酌措辞，接著再度开口：“若给道祖一个机会，让你重新融入洪荒，不知道祖……可愿意？”
    鸿钧闻言，周身气息瞬间出现了一阵剧烈的波动，眼中更是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燃起了一丝几乎不敢想像的希望之火。
    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重……重新融入？”
    但紧接著，不等司晨回答，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自顾自地摇了摇头，露出一抹惨然的苦笑：“不可能了……贫道在离开洪荒之前，为了能彻底脱离天道束缚，不惜动用本源之力，侵蚀了天道轮盘。
    此乃逆天大罪，洪荒天道必定铭记。
    只要贫道接近洪荒，等待贫道的，必是致命天罚。”
    司晨微微頷首，若有所指道：“若道祖真有此心，办法……並非没有。
    只看道祖，是否愿意捨弃眼下这一身修为，重新开始了。”
    鸿钧闻言猛地一怔，接著瞬间明悟：“你是说……？”
    司晨点点头：“不错，如今天地人三道俱全，轮迴秩序已然完善。
    只要道祖愿意捨弃这混元大罗金仙巔峰的修为与道果，吾便可护持道祖真灵，回归洪荒，投入六道轮迴之中。
    以道祖之才情，加之洪荒百倍时间加速，想来用不了太久，便能重登仙道，再攀高峰。
    届时，前尘尽洗，因果重塑，道祖便是真正的洪荒生灵。”
    鸿钧彻底沉默了。
    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眼中闪烁著极其剧烈的挣扎与犹豫。
    捨弃现有的一切，一切归零，重新从一个孱弱的凡灵开始。
    这等抉择，对於任何一位修行者而言，都需要莫大的勇气与决断。
    司晨並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立於一旁，耐心等待。
    他理解这种挣扎，给予鸿钧这个机会，本就是他一时兴起的念头，並非计划之內。
    鸿钧应允与否，对他而言，並无根本性的影响。
    鸿钧並未让司晨等待太久。
    仅仅是片刻的沉寂之后，他眼中所有的犹豫、挣扎、不甘，尽数化为一片清明与决然。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司晨，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吾……选择重新融入洪荒。”
    司晨眼中掠过一丝瞭然，並无太多意外。
    洪荒作为潜力无限的顶级混元世界，其未来的广阔前景，远非黑渊界这等混元世界可比。
    尤其是鸿钧，曾身为洪荒天道的合道者，对洪荒那深不可测的底蕴了解之深，恐怕远超洪荒现今的所有生灵。
    或许，这份对洪荒的眷恋，正是促使他最终做出这个艰难决定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