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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阴桃花(16)

      梦中男鬼几次的阵仗, 怎么也不像现代人,不知道那就是它的墓,还是慷他人之慨。
    可照片上的男生, 看着只有二十几岁,资料也确实这么写的, 从姓名年龄, 到住址籍贯,到上学工作这一路以来, 谢潭想, 如果苏禾的下属在这里,一定抖着这份资料激动地说“这才叫真的好吗”。
    这个人并不姓张, 但他的确叫成潇, 徐晋柏说, 他的亲生父亲姓张,但七岁那年母亲再婚, 他更多的时间和记忆都和继父一起生活, 后来改姓,就改成妈妈的姓了, 继父有个比他大的女儿,所以他在家里是老二。
    张成潇, 就是他。
    “他死了吗?”夏无尽问。
    “失踪, 这个就是短期内出险,但走访了相关单位, 他没有重大疾病, 受益人就是他的家人,家里也没有欠债。”徐晋柏苦着脸说,“这家人倒是配合, 是真的着急,上次再见他妈妈都长白头发了。”
    小霖都“死而复活”,现在“失踪”听着就是“还活着”,但躲起来了。
    怪不得要模糊八字,男鬼居然不是鬼,而是一个人!
    公墓外的孤坟都不是巧合,恐怕是有人存心误导。
    当务之急是找到他。
    鬼手印突然夺过纸张,激动地团揉、挥舞,谢潭心想,对,这件事交给胡颂青女士是最好的,她还可能知道什么隐情。
    隔天,夏无尽跟随徐晋柏,再次登门张成潇现在的家,假装再次了解情况,而鬼手印悄无声息搜寻线索。
    这一趟得到两个情报,一是张成潇失踪前似乎经常不舒服,但医院查不出问题,他就不想去了,只说是最近太累了。
    二是鬼手印“摸”到张成潇的踪迹。
    602把小霖藏在小区里,是玩灯下黑,借灵棚骨灰骗走鬼魂。
    而张成潇大概也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就躲在附近的地下出租屋里。
    他们没有贸然上前,而是观察一天,他几乎不出门,有敲门的也不开,但那无所谓,有鬼手印在。
    于是月黑风高夜,地下室的破门轻易被非自然现象推开,房屋窄小,没有开灯,门口站一个人就满当当的,一眼望到的床铺上蜷缩着一个人。
    第一个进屋的夏无尽正想回身,暗示同伴们进来,夜晚冰凉的微风就吹醒了床上的人,撕心裂肺的咳嗽闷在被子里,像咳出半条命。
    夏无尽就定住了,改了暗示,让他们先别进来,鬼手印交错在她的脖颈间,成保护的姿势。
    于是张成潇坐起来就看到这么一幕。
    狭窄老旧的地下出租屋里,昏昏暗暗,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个人站在门内,长发,一动不动,背着月光,皮肤被照得惨白,剩下就陷在阴影里。
    她面朝向他,什么也不说,风幽幽扬起她的发丝,脖颈处爬着两个黑手印,像掐死她的罪魁祸首。
    没有比这更标准的撞鬼了。张成潇心里一窒,却觉得她的身形熟悉。
    他突然睁大眼睛,反常地放松了,露出一个温和至极的笑容:“是你啊……但正式迎亲前,我们见面没有关系吗?我倒是没什么,就是怕影响你,古代的女子容易受这方面的非议吧,还是……你是来提前接我走的?”
    他在看夏无尽,夏无尽也在看他,那张脸比月光和角度加持下的她还要苍白,脸颊向内微微凹陷着,病入膏肓似的。
    等等,古代的女子?谁接走谁?
    夏无尽灵机一动,用虚无缥缈的声音道:“你……真的要娶我吗?”
    青年苦笑:“那些礼物都是你自己的,我这算入赘吧,你娶我还差不多,抱歉,那些仪式应该走对了吧?我也是上网查的。”
    夏无尽沉默,一方面是唬他,另一方面她的脑子也懵了。
    那些聘礼都是她的?三书六礼是他上网查的?
    她不得不问自己,他俩到底谁是那个强取豪夺的不要脸鬼?
    “你不用担心,这是我自愿的,我没觉得倒霉,反而是庆幸,是我需要你,以你的气度和财富,生前必定是贵门出身,真算起来,还是我高攀了,只要你兑现承诺,让我‘死’于意外就好了。”青年低声说,“我时日无多,早点把我接走也好,省得是他们的拖累,真的太感谢你能出现在我的梦里了……”
    “媒人……”夏无尽突然意味不明地问。
    显然对于疑似重病的张成潇,她是他梦中遇到的女鬼。
    他们两个都被算计了。而暗中牵桥搭线的人,在诡异的三书六礼里,自然是“媒人”的定位。
    “那些信封?都烧了……”
    张成潇和门外摔倒的“咚”一声同时响起,张成潇收声,警惕地看向门外。
    不能怪徐晋柏,他已经非常忍耐了,但短短几天,他的脑子被强行塞入太多复杂信息,他好不容易盘明白张成潇那些越听越诡异的话,惊得没站稳,撞在遮挡用的杂物上。
    他捂住嘴,陆今朝好心地扶住摇摇欲坠的杂物。
    张成潇确实需要这场阴婚,他在以为夏无尽是鬼的情况下,见夏无尽没动,仍然用骨瘦如柴的身体挡在夏无尽前。
    很会来事了,生怕被退婚一样。
    但和夏无尽距离拉近后,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既不是没有五官、缺胳膊少腿,也不是瘦长鬼影、模样惊悚,或者有鬼魂摄魄般的眼神。
    她像真正的人,和梦中的她一样。
    鬼魂都是这样的吗,难怪会以假乱真。
    他忍不住侧头,想更看清她,却见她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
    然后他就被轻巧钻进来的陆今朝拍晕了。
    “拿下。”陆今朝拄着铁锹,有点小得意地捋捋头发,力道精准把控,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
    谢潭笑了一声,以做鼓励。
    于是张成潇醒来,就面对三堂会审。
    他茫然,但看向明亮灯光下的夏无尽,终于明白了:“你是……你不是……”
    “不是鬼。”夏无尽淡定点头,“和你一样,是人。”
    张成潇彻底愣住了。
    于是他们听到了张成潇视角下的故事,在开讲前,陆今朝还礼貌地举起手机,做谢潭的远程支架。
    张成潇说,他感到身体不舒服,第一次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没得到报告,医院显示没有他的问诊和检查记录。
    但当晚,他收到一封信,打开就是他的检查报告,的确是他查的那家医院,癌症晚期。
    他以为是恶作剧,第二天再看,报告自燃了,心中隐隐不安。
    再去查,还去其他医院查,还是一样的结果,收到一样的信封。
    他的身体也的确越来越差,然后他开始做梦。
    接下来的故事,像夏无尽的性转版。
    他梦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慢慢变得清晰,最后,就是穿着红衣的夏无尽。
    而他得到她的承诺,与她结阴亲成连理,她就会为他在世间的念想留一笔财富。
    徐晋柏听得脸都白了,这不就是这青年身上的高额意外险?一年前就投保了,他再三确认,张成潇都说他没有买过。
    见鬼了……真见鬼了,鬼给人买保险,合伙骗保?
    但最可怕的还是,在张成潇的眼里,夏无尽才是那个阴桃花。
    两个还活着的人,梦被相连,都以为对方是抓自己配冥婚的鬼。
    但还是有区别,夏无尽说,张成潇与她梦中的样子、言行举止都一致,张成潇却说,梦中的夏无尽,有时候是重影的。
    他以为还是在梦中的缘故,难免模糊不清,但那影子有时候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和夏无尽的淡然不同……阴森森的。
    每当他有点疑虑,仔细观察、思考,却又觉得那就是夏无尽没错。
    就在这时,电话里,谢潭身边沉睡的小霖终于醒了,今日过了假头七。
    她在半梦半醒间就听到他们的许多话,急着醒来一样,睁开眼睛就死死抓住谢潭的胳膊,沙哑地说:“就是女鬼……一直缠着我的,就是女鬼!”
    她说的不是夏无尽的妈妈。
    谢潭安抚地拍拍她,轻声说话时,像诱导一样:“你知道她是谁?”
    “我知道她的名字,她自己说的……她叫夏无尽!”
    依山傍水的高档会所里,顶层的私密包间,一对眉眼里三分相似的兄妹相对而坐,气氛诡异。
    窗外的绿意既是自然探出的触角,也像在遮蔽天日。
    夏长风满脸疲惫,沉声道:“涓涓,我知道你不喜欢锦锦……”
    “你更想说我嫉妒她,我恨她吧?”
    夏永眷今天难得没有珠光宝气的,只是戴了简单的配饰,对平常的她来说,已经是“守孝”的素净程度了:“那是很早以前了,我不嫉妒她了……我可怜她。”
    “……什么?”
    “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哥,也难怪,常盛需要你,你太忙了。”夏永眷平静地说,“我一直认为父亲把我当联姻工具,事实也确实如此,不需要我有什么爱好,只需要我最后是一个合格的新娘,却把她当小公主,想做什么都可以,专业想读什么读什么……心理学,哈,青心项目也有为她重启的缘故吧?”
    她握着杯,沉默好一阵,又说:“可后来我发现,当个联姻工具已经是好结局了,我才是占便宜的那个,她……锦锦她,生来就是一个‘壳’,她从出生起享受的一切都是‘临终关怀’。”
    夏长风越听越不对:“什么是壳?”
    “就是供奉给某种东西的肉身,等待另一个灵魂随时入住,到那时,她自己的灵魂就得清走,给真正的主人让位置。”夏永眷说,“你去过祠堂吗?”
    “当然,我们都去过,每年祭拜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