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两个选择
沈维正想下楼找前台调监控,门缝里忽然飘来时钦的声音,太微弱,像蚊子哼。
他听不清,赶紧凑近门缝问:“时钦,你是在睡觉吗?”
眼睛酸胀干涩,下半身更是遭罪,稍微动一下,腰腹就冒起一阵酸,腿紧跟着麻得发木。时钦偏了偏头,扯着快冒烟的嗓子喊:“我有点累,想睡会儿!”
隔着门,沈维只听出时钦的倦意,便放下心说:“那我先做饭,好了叫你吃。”
床上,时钦侧躺着蜷成一团,用被子把自己裹紧,眼泪还是没绷住,说冒就冒,顺着他眼角滑进枕头,洇出一小片湿痕。
他抿着嘴,牙齿咬住下唇内侧,把涌到喉咙口的哽咽全都憋了回去,只有肩膀控制不住地随着呼吸轻轻发颤。
一闭眼,讨厌的棺材脸就逼到眼前,他想起迟砚不久前抱他回这里时撂下的警告,臭不要脸地跟他说晚点会过来敲门,要是不开,就当着沈维的面亲他。
真他妈畜生。
走的时候还没放过他,逮着他舌头亲个没完,不让他说话。
时钦缩在被窝里偷偷哭了好一阵,心里早把迟砚骂了不下几万遍,那吊东西也剁了几万遍。骂完畜生,转头又骂自己真他妈贱,当时都疼到眼前发黑了,偏偏在迟砚面前失控尿了出来,最后晕得找不着北,真以为自己要嗝屁。别人上桌是干饭,他上桌是被.干,这下什么尊严都没了。
心口堵得慌,又闷又疼,时钦只怪自己鬼迷心窍走了歪路,现在已经完全被死同性恋给“传染”,居然为了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躲在这儿没出息地掉眼泪。
哭你大爷。
他胡乱抹掉眼泪,赌气掐了把自己大腿,没想到疼得一个激灵,眼泪掉得更凶。他使劲吸了吸鼻子,逼自己必须振作,事情已经发生,不能就这么垮掉,绝不能让沈维看出他被畜生捅了。
他给自己找补打气:疼是疼,可也不全是疼,还他妈爽了呢,爽也是真爽。这种死去活来的滋味够带劲,几辈子都赶不上一回,权当是取经路上该受的罪。
只要挺直了腰杆,老子照样是条好汉!
时钦不会做饭,但洗菜切菜倒是个老手,全是早年在饭馆后厨摸爬滚打练出来的。
他本想去给沈维帮忙,谁知刚撑着坐起来,后头就一阵刺痛,被撞得酸胀的肚子不提也罢。余光扫见枕头旁排排坐的两只娃娃,他嘴一瘪,委屈劲猛地又上来了,闷葫芦那个臭傻逼!亏他昨天还费劲巴拉抓了半天。
操。时钦抓起那只耷拉着脸的死狗就往地上砸,觉得不解气,反手又将小熊也砸了过去,去他妈的,一个都不送了!
门外厨房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生怕畜生真来敲门,他咬咬牙撑起身,哆嗦着穿好运动裤,在房间里一步一步慢慢挪,想先缓缓这阵磨人的疼。
沈维焖上米饭,正洗着菜,听见开门声回头。看见时钦的模样,他手里还沾着水的菜直接往水槽里一扔,快步过去急着问:“时钦,你怎么了?是不是周砚——”
“不是的,”时钦抢声打断,后背抵着门框站稳发软的身体。他抬手揉了下眼睛,才说,“我刚刚做梦了,梦到我妈走的时候……她走之前特别害怕,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
“……”沈维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想叫时钦去洗把脸,敲门声在此时响起。他眉一皱,拍了拍时钦的肩算作安慰,“嗓子都哭哑了,蓉姨会心疼的。快去洗脸,等吃完歇会儿就回北城。”
敲门声响起瞬间,时钦魂都被吓飞了,哪敢去洗脸?他浑身僵硬,眼睁睁看着沈维上前开门,门外,迟砚就人模狗样地站在那里,还厚颜无耻地朝他看来。
只这一眼,看得时钦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拳头攥得死紧,恨不得当场扑上去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有事?”沈维挡在门口。
迟砚目光越过沈维,直接锁在时钦身上。那哭红的眼睛,发红的鼻尖,睡意未褪而泛红的脸颊,还有被咬得红润的嘴唇,每一处痕迹都被他看进眼里。
他唇角勾起淡笑:“我找时钦。”
“……”时钦半点不想看见那张装逼的嘴脸,只觉得屁股、腿、肚子哪儿都疼,连吐到虚脱的鸡兄也开始疼。他不情不愿挪过去,在沈维看不见的角度狠狠剜了迟砚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沈维,是我叫周砚来吃饭的。”
沈维一愣,想说点什么,转头看见时钦哭肿的眼睛,到底不忍心,暗骂一句,侧身把门外那阴魂不散的鬼东西放了进来。
但没给迟砚好脸色,他指了指厨房:“既然来了就别闲着,去厨房把菜洗了。”
“我来做吧。”迟砚没推辞,抬起手臂准备挽袖子。
时钦一眼瞅见迟砚袖口里露出的那几道鲜红抓痕,登时吓得三魂去了七魄,想也没想就扑上去按他胳膊,结果脚瘸腿软没稳住,跟不倒翁似的一脑袋栽进迟砚怀里。
他也顾不得浑身疼了,手忙脚乱扒住对方衬衣袖子,话没过脑子就冲口而出:“你别撩袖子啊,万一冻感冒了怎么办?”
迟砚扶稳时钦后便退开一步,神情平静:“谢谢关心。我体质很好。”
时钦:“……”他妈的,这畜生故意吓唬人!真他妈贱!
眼看迟砚进了厨房,沈维一把将时钦拉进房间。时钦毫无防备,被拉得一个踉跄,瞬间牵扯到身后难以启齿的地方,全靠咬紧牙关才没叫出来。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只想杀进厨房跟畜生拼了。
“怎么又叫他?”沈维低声问完,话锋一转,“时钦,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见地上躺着两只娃娃,他弯腰捡起来拍了拍灰,搁在床头柜上。
时钦盯着小狗和小熊,只能扯谎:“其实我叫的是那位李总,周砚跟他正好来古镇玩,本来想跟你说的,没手机,又记不住你手机号,对不起啊沈维。”
“叫谁不重要。”沈维看着时钦的眼睛,“我想知道的是,你和周砚到底怎么回事。”
时钦仔细回想刚才的场面,沈维八成没看见迟砚手腕的抓痕,死变态是故意露给他看的。怪不得折腾他的时候把衣服脱了,随便让抓让咬,他咬出血了都没眨一下眼,就是想用来吓唬他。
“我……”时钦靠着柜门,精疲力尽地叹了口气,很小声地说,“我管他借钱了,他现在算我债主,不过等回北城我就会赚钱还给他,跟他撇清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知道我最恶心同性恋。”
沈维:“……我知道。”
担心沈维不会信,时钦接着扯:“他有对象的,不信你上网查,他有个娱乐公司,一堆男明星,想包养谁就包养谁,早看不上我了。他就是看我过得有点惨才借钱给我,因为我以前不是给周焕买过东西么。”
沈维心里堵得难受,他想问时钦,为什么宁愿去找曾经讨厌的人,也不愿向他这个兄弟开口,联系一断就是这么多年。难道在时钦心里,他还比不上一个周砚?
转念,他又站在时钦的角度去思考,或许正因为自己比周砚更重要,时钦才更不愿消耗他们之间的这份情谊。
最终,沈维只是拍了拍时钦的肩,放缓语气,坚定道:“时钦,我们不是好兄弟吗?以后把我当你亲哥,我也是你的家人。”
时钦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决了堤,他别过脸不好意思地擦了下,哽咽着说:“谢谢你啊,沈维。”
沈维:“快去洗脸,哥给你拧毛巾ok?”
“操,”时钦破涕为笑,“我这么大的人了。”
时钦挪到卫生间,抬脸往镜子里一照,差点没背过气去,见自己脸色又白又红,两只眼红得活像刚被拎出窝的兔子。这哪是做个梦能折腾出来的样子?这分明是……他猛不丁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片子,里面被搞到神志不清的主角,不就他妈是现在这副德行?
操!闷葫芦那个活该千刀万剐的畜生!
把他当什么了?妈了个巴子的!
时钦赶紧用冷水泼脸,习惯性地自我安慰:没事,会好的,反正已经跟那畜生分手了,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先把眼前这关糊弄过去再说,等回了北城爱他妈谁谁。
可凉水一激,他忽然回过味来——
不对啊,凭什么?
他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还接二连三被偷,这不就等于白忙活?又白让那畜生折腾了那么多回,早说好的房子更是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所以闷葫芦那畜生……到底把他当什么了?!
等时钦洗完脸,沈维没让他靠近厨房,开了客厅电视让他看,自己则跟进厨房,压低嗓子警告迟砚:“别再给我耍心眼。”话刚落,便察觉时钦朝这儿来的脚步声。
尽管时钦不想再面对迟砚,可心里憋着的满腔怒火没处发泄,不刺一下这猪狗不如的畜生,他心里不痛快。
并且还一直提心吊胆,这会儿既怕迟砚犯贱找抽,又怕沈维冲动替他出头,万一两人真打起来,谁能拦得住啊?
“周砚,”时钦清了清嗓,扬声问,“李总怎么还没来?”
“他买点东西。”迟砚没抬头,专心处理虾仁。
时钦闷闷地哦了一声,见迟砚正低头剥虾壳,那骨节分明的手指不久前还……他又一阵鬼冒火,这畜生对虾都这么温柔,对自己却凶悍得往死里折腾,嘴和屁股都快被捣坏了,真是猪狗不如的玩意儿!
“沈维,”时钦把兄弟拽出厨房,朝沈维挤了挤眼,“厨房里站两个人多挤啊,陪我看电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