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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平等的生命

      离开商人的家,伊莎贝尔觉得自己身上还残留著一股薰香的奇怪味道。
    回想起商人房间里的不断燃烧的香料,伊莎贝尔就觉得浪费。
    如果把这些宝贵的香料都换成其它物资,不管是给患者还是给市民,都可以改善他们的生活,起码吃一顿好的。
    而不是在商人家里毫无意义的燃烧。
    那些商人也是愚昧。
    是香料驱除了瘴气让他们不受黑死病困扰吗?
    是良好的卫生条件,让他们身边跳蚤生存的空间稀少;
    是博福特的市民们和伊莎贝尔一起在费尽心思的消灭老鼠、跳蚤,隔离病患。
    没有他们的努力,没有一个商人可以跑掉。
    跳蚤不咬他,会咬他身边的僕人。而他的僕人会把黑死病传染给他。
    而且,没有了秩序,商人的宅邸和仓库也不是他的,而是所有人的。
    想著想著,伊莎贝尔甚至想要直接衝进商人家里,直接抄家,没收他的所有东西。
    但她也只是想想,商人的威胁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依靠商人凝聚起来的商会、商人和其它供货商的关係渠道……这些资源对现在的她而言也是无比重要的。
    博福特市除了依靠自己储存的物资外,也需要不断从外界採购物资才能运转下去。
    这次清算,或者说敲诈勒索,其实是伊莎贝尔主动提议的。目的就是杀鸡儆猴。
    这位商人也算博福特市数一数二的富商了,但一直不愿意和他们合作。
    赵凡本来已经打算派管家再去劝告一下商人,然后自己上门索要一些“善款”了。
    但伊莎贝尔觉得她先去嚇唬一下他们,能够收穫更多的物资。
    而且向商人表明自己的態度,希望他可以识趣,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收税就是一个合適的理由。谁都知道她和伯爵关係不算亲近。那凭什么她要在乎上一任伯爵的面子?
    免税是情分,收税是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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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还有陆氏商会,作为对照的另一个例子,目的是告诉商贾们:只要愿意现在和她合作,伊莎贝尔可以既往不咎,而且互惠互利。
    当然商人这个鸡,伊莎贝尔也不打算一次就斩尽杀绝。就算他打算死硬到底,但万一未来还有用呢?
    现在形势还没有到那么紧迫的时候,不需要杀鸡取卵。
    这也是这次瘟疫中还算幸运的地方。
    瘟疫发生前博福特市刚刚开始坚壁清野,收集了大量粮食,但其它人还没来得及搬进来。
    所以现在城內的物资供给虽然紧张,但还能维持。
    如果算上这些商人或是捐赠,或是税款的物资,博福特市还能以目前的这种方式运转上一、两个月。
    再进一步压缩供给、搜刮商人甚至使用其他手段去城外搜刮粮食,维持时间或许可以更长。
    但伊莎贝尔也知道,这不能一直持续下去。
    仅仅可以果腹的食物配给,市民的情绪会愈发压抑,隔离也难以一直持续。
    而黑死病从发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还在不断扩散,没有到达顶点。
    从瘟疫的顶点到彻底平息,需要的时间也不会少。但如果期间放鬆了,那就会功亏一簣。
    都说行百里者半九十,可伊莎贝尔连五十都还没有走到。
    所以如果伊莎贝尔想要让博福特市坚持到瘟疫彻底平息的那一天,她就必须要彻底掐灭源头,或者快点研究出来解药。
    想著,伊莎贝尔加快了回城堡的步伐。
    其实如果不是赵凡刻意的安排,她现在应该在一个人研究解药。
    但赵凡说如果她一直不露面,可能会引起市民的恐慌。
    而且她也需要不断进行突击检查,检查制定好的方案在执行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並及时纠正。
    伊莎贝尔能理解赵凡的想法,但还是有些鬱闷,所以和他商量后,就顺便找商人的麻烦出气了。
    伊莎贝尔胡思乱想的走著。她离城堡越来越近。
    这里的气氛没有商人宅邸的事不关己和悠閒,也没有一般市民的紧张但还有信心。
    这里瀰漫著的是一种绝望和悲伤。
    “进去吧。”
    “不,我没得病,我只是有些咳嗽,有些发热。”
    士兵们正將一个患者架起来,要把他送进城堡內隔离。
    看著城堡的大门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挣扎也越来越剧烈。
    他看到了站在一边的伊莎贝尔,朝她大喊著:
    “伊莎贝尔大人,我没事!我还有力气,我还能工作,不要让我进城堡啊!”
    听到他的呼喊,伊莎贝尔走过去,看到了他身上的肿块。
    如果严格的说,他確实不能被確诊为黑死病,只是有很大可能;
    而且他如果被放进城堡里,確实更有可能被传染。
    但伊莎贝尔的怜悯只是在心里过了一下,因为除了可能患病的他,还有其他城堡外城市里、健康的、成千上万的人。
    她只能狠下心,对他怒斥道:
    “你在畏惧什么?我每天就住在城堡里都不怕,你在怕什么?”
    看眼前的男人平静了一点,她还是舒缓了语气,安慰道:
    “在城堡里有医生照顾你,有更多的食物配给。相比在家里,在那里你才更有可能痊癒。
    “在家里,你还可能会把黑死病传染给其它人。
    “起来吧,我和你一起进去。”
    “我……”
    男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在他的心中,城堡就是地狱。走进去后,就没有人可以活著出来。
    可是,眼前阳光下的伊莎贝尔好像泛著光,在向地狱走去。
    走到城堡门口后,伊莎贝尔也戴上了面纱。和城市相比,城堡內確实更像地狱,就算是她也不得不防。
    等男人进去后,伊莎贝尔又在这里观察了一会儿。她发现今天被带过来的人又更多了。
    可是他们一直在灭鼠和除蚤,云依现在还在城市的仓库区搜索,用她超凡的听力和第六感抓捕老鼠。
    但瘟疫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
    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嘲弄他们,他们所做的一切仿佛都是徒劳。
    伊莎贝尔摇摇头,勉强振奋起精神走进城堡。
    城堡內的堡场被划分成好几个不同的区域,患者根据不同的症状被安置在不同的地方。
    一进门是还没开始咳嗽,身上只有肿块的患者。
    他们也最像一个正常人。虽然躺在只有顶棚的地上,他们中积极乐观的人还能和其它病人插科打諢。
    由於人手短缺,他们也在互相照顾。煮饭,清洁,清理伤口都是他们轮流在做。
    在这里他们的衣物需要更频繁的除蚤,几乎每天都要煮一次;地面上也不能一直残留脓液和其它垃圾,防止交叉传染。
    除了这些外,他们还在用柳树皮煮水,餵给其它人。
    柳树皮並不能治病,但可以缓解发热和炎症,帮助他们更好的挺过黑死病。
    虽然不断有人发出痛苦的呻吟,但他们还算乐观,因为他们中有人已经康復了。
    哪怕十中一二,但总好过彻底没有希望。
    康復的患者並没有直接离开城堡,而是留在这里继续照料其它人。
    他们负责了大部分城堡和外界的物资搬运,是仅有的城堡和外界交流的桥樑。
    伊莎贝尔希望他们身上的抗体可以减少黑死病的传播。
    不过根据赵凡统计的结果,他们是少有可能存活下来的患者了。
    穿过用城堡窗帘製造的临时屏障,是已经开始咳嗽的患者。
    如果按照现代的说法,他们是肺鼠疫的患者。
    他们存活的希望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而且他们的飞沫也可能传染鼠疫,所以要单独隔离。
    这里的患者很多都只能躺在床上了,由其它人来照顾。
    照顾他们的人也戴上了鸟嘴面具。
    这还是当初玛吉刚刚逃走时,伊莎贝尔为了防止她再回来,或者丧心病狂开始投毒所准备的。
    没想到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
    说来也嘲讽,这个时代治疗手段很匱乏,市民也缺乏保持卫生的习惯。
    但只要伊莎贝尔愿意给钱,就能招募到很多愿意冒生命危险的人。
    毕竟平时就算他们愿意冒险,也赚不到钱。相较於怕死,他们更怕穷。
    而且伊莎贝尔在市民家里进行粗暴的搜查和隔离,需要面对的阻力也很小。
    有些市民甚至觉得他们还收敛了许多。不像以前,搜查后总会“丟失”一些值钱的东西。
    躺在床上的患者看著伊莎贝尔过来,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声声咳嗽。
    他们中有些人在这里住了几天,已经知道这里的人只有被抬著出去的。
    他们所有人的命运已经註定了。那就是等浑身长满黑色的血斑后,一睡不醒。
    走到城堡后面的小门,伊莎贝尔看见尔雅正指挥康復的患者,小心的將死去的患者搬到封闭的马车上。
    之后,他们將被运到城外正在挖掘的墓地中埋葬。
    还好尸体並不会再传播黑死病,伊莎贝尔可以按照他们的习俗將这些死者安葬,而不需要用火焰焚烧尸体。
    市民们还相信身体可以復活,而火焰將阻止復活。
    看著一具具被抬到车上的、丑陋的、嚇人的、可怜的尸体,伊莎贝尔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绕了一圈,再一次掀开幕布,伊莎贝尔又回到了她进来的地方。
    修炼了赵凡给的功法后,她也变得耳聪目明起来。她能听到不断有人在说:
    “女巫,伊莎贝尔就是女巫。如果不是女巫的诅咒,我们也不会变成这样。”
    “听说她的母亲就是女巫。肯定是因为她们母女,我们才变成这样的。”
    不过,除了指责她的人以外,也有人愿意为她说话:
    “够了,伊莎贝尔小姐天天给你吃的,为你们奔波,你们还想怎么样?”
    “要是在別的城市,你这样被黑死病感染的人,现在还没被活活烧死,就该谢天谢地了。”
    可是,不管是指责她的人还是维护她的人,在黑死病面前,他们都是平等的。
    伊莎贝尔的拳头握的更紧了,指甲在她的掌心掐出半圆形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