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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品人

      第285章 品人
    也不知道是网络慢还是照片大,一下子没点开来,加载的图標一直转圈。
    但也就那么几秒的时间。
    让等在旁边的几个人都急死了,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终於,图片加载完成。
    一瞬间,办公室里所有的嘈杂和焦虑都消失了。
    几个从美协来的,所谓的专家们,脸色齐齐一变,隱晦的看了之前一直阻拦不让罗秉文的作品进入国家馆的人。
    这个动作没有引起別人的注意,其他人都在看画呢。
    別说忘了看其他人,可以说都快忘了怎么呼吸。
    尤其是这趟筹备组的领导,他其实不太懂艺术,毕竟是当领导的人,手下有人懂就行了,所以他们找了一些美术协会的专家。
    所以,他不懂那些高深的艺术理论,分不清印象派还是表现主义,评判画作好坏的標准通常来自於“像不像”、“技术细不细”、“主题正不正”。
    但此刻,他被一种纯粹的美学力量瞬间击中了。
    华丽到极致的衣服,飘逸灵动,仿佛要飞起来的仙子。那波澜壮阔,苍凉孤寂,却又无比壮美的金色沙海..
    一种他从未在华夏当代油画中感受过的、兼具了古典庄严与现代张力的强烈视觉衝击,扑面而来。
    尤其里面的人物们。
    这些敦煌神女们不是庙里泥塑木雕的呆板神性,而是一种充满生命力的、飞扬的、让人心生敬畏又无限嚮往的美丽。
    瑰丽,令人充满想像。
    他脑子里之前所有的担忧,都在这幅画面前消失了。
    这幅画如果不能摆在威尼斯双年展的华夏馆里,他还能摆在什么地方呢?这是他看到过的,在油画当中,最能表现华夏艺术的作品。
    他当了这个主任,自然能看到很多的作品。
    华夏的风格,在油画当中很难融入,这是世界上公认的难题,这一点他通过看文献和资料也能了解。
    国画是国画,油画是油画。
    这是以前的美术圈里被很多人认同,並且十分坚定相信的观念。
    这是正確的,罗秉文也不得不承认。
    但很多人混淆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华夏画,並不等同於华夏风格,画家们完全可以用华夏风格来创作油画嘛。
    也可能是知道,但能力不行?
    反正,罗秉文如今已经走在了这个赛道上,並且已经衝过终点线。
    现在需要看的就是,罗秉文能不能在更高的赛场上,和其他的顶级画技们,进行一场更惊心动魄,美轮美奐的比赛。
    言归正传,这个筹备组的领导鬆了口气。
    “太好了—”
    不过没等他放鬆多久,就猛地回过神,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乱响,把旁边还在愣神的干事嚇了一跳。
    “快!立刻!把高清图发给设计组,调整展位灯光方案,我要最顶级的打光,必须把这种效果给我百分之两百还原出来!宣传组!原定计划不变,不!加码!给我联繫所有能联繫的国际媒体,重点推这幅画!”
    他看一个电脑上的照片都觉得精彩,震撼,他已经很期待这幅画真正出现在场馆里面的样子了,肯定比照片要好十倍。
    而他们也不能掉链子。
    画家只负责出画,而他们策展的时候就要考虑很多了,灯光是最重要的环节之一,好的灯光可以完美承托出作品的魅力。
    这种承托甚至比画和画框的作用要大。
    场下,在之前会议上给罗秉文说过话的那个策展助理,脸上笑得和一朵似的—不愧是罗秉文先生,轻易就做到了我们难以做到的事情。
    两周不到的时间,居然就创作出了这样的作品。
    这下他倒要看看,那个本事不行,但一直坐在高位发號施令不肯走的副会长,如今还有什么话可说。
    他看向身后。
    那位之前极力反对,甚至动用了不少关係试图將罗秉文作品拒之门外的副会长,姓钱,此刻正站在人群稍后的位置。
    这个时候,他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去了。
    刚才还带著几分矜持和权威的表情彻底僵住,只剩下一种近乎空白的震惊。
    罗秉文的画,他看过吗?
    看过几幅。
    他知道罗秉文很有实力,这一点就算是他也无可否认,所以之前拒绝罗秉文的时候他只能说什么资歷太浅,风格太野,没有表现华夏文化,无组织无纪律。
    但这些话现在啪啪啪扇在他脸上。
    屏幕上那幅画,八个人,似乎每个人都在嘲笑他的狭隘。
    那是一种將千年敦煌的魂,用最现代、最国际化的视觉语言创作出来,这是对技巧的炫耀吗,炫耀华夏没人能画成这样?
    这种画,就算是外行来看,也会知道含华夏文化量百分之百。
    他后悔死了。
    你也没说你这么牛逼啊,去年的时候你就表现得这么厉害,不就没这么多事情了吗?
    你现在画出这样的画,不就代表我选出来的画家们实在无能吗?
    “钱会长?”旁边一个年轻干事似乎注意到他脸色异常苍白,好心问了一句,“您————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您脸色很不好。”
    钱副会长猛地一颤,像是被从审判席上点名。
    “我没收钱!”
    嗯?
    周围的人嚇了一跳,侧过头看他。
    就连前排被画吸引住的李主任都回头,皱著眉头看著他,似乎在思考著什么东西—
    “我,额,我是说。”
    年迈的大脑许久没动过了,这时候居然想不到要怎么解释一下,於是脸色更白了。
    只能极其勉强地扯动嘴角,露一个极其僵硬难看的表情,胡乱地摆了摆手,脚步虚浮地、几乎是狼狐地往后又退了两步。
    “钱主任累了吧?先回去休息。”李主任说道,然后继续看罗秉文的画。
    钱喜心里就剩下两个字了。
    丸辣!
    罗秉文先去了一趟燕京。
    画的运输没那么快,他有时间来这边看看赵宝玉先生,以及其他推荐他当副会长的其他几个老先生。
    他在来的路上小小的查了一下艺术协会。
    华夏的艺术协会和美术协会不一样,它只是一个民间协会,並不受到官方的领导和监管,在以前只能说是山寨社团。
    但近些年选了一个年轻的,有实干能力的新会长。
    老派副会长离职,大量成员清退,邀请了赵宝玉,刘在田,侯刚,洪文亮等等在各艺术领域做出成绩的,真正的艺术家。
    风评逐渐扭转。
    美术作为艺术领域中最为大眾所熟知、市场最为活跃、也最易於进行国际对话的门类,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协会力图振兴的关键突破口。
    然而,协会自身虽有名家大师,但是画家,尤其是厉害的画家,却一直都是空缺著的。
    不是他们不想找。
    实在是华夏的美术协会太厉害了,是官方发起的单位之一,官方领导,官方代管,匯聚了全国有影响力的美术专家学者。
    这种情况下,艺术协会怎么去挖人?
    別人又怎么能看上他们这个『山寨社团』呢?
    这正是为何赵宝玉等几位老先生同意罗秉文加入,並且一致要让他当副会长的原因全国上下,实在是没有谁比罗秉文更好了。
    不管是国际声望,还是风格技术。罗秉文差的只是一点点资歷,但这没关係,他们艺术协会正巧也没什么资歷,正合適。
    他们看中的,是“威尼斯双年展独立展馆”的耀眼头衔,是他在欧洲成功,並获得广泛认可的能力。
    而这正是当前华夏艺术界最渴望却又最稀缺的资源。
    赵宝玉常来燕京,而且协会里面的几个老朋友也有燕京人,所以提前定了一家私房菜的位置,就在罗秉文到燕京的那天。
    首都的私房菜生意可不好做,尤其是高端私房菜。
    这边动不动就是某某御厨传承,或者百年老字號,而且京爷都是老饕,喜欢吃,爱吃,没点本事谁敢在首都做私房菜的生意?
    尤其是今天这家,还开在四合院里面。
    罗秉文刚在大街上下车,赵宝玉教授就等在路口了,见到罗秉文就笑著过来拉手这是这些老年人表达一种亲近的方式。
    “辛苦了啊,小罗,刚下飞机?”
    “没事,我在飞机上睡觉来著,现在正好清醒,精神著呢。”
    “好好,今天这地方听说不好订,有精神好,有精神才能好好品尝这里的东西,再给你介绍几个老傢伙。”
    他能说老傢伙,罗秉文只能说老前辈。
    说老实话,如果他真当了那什么副会长,那么这几位估计就是他的同事了。
    这很尷尬啊,同事们年龄最小的都要比自己大一轮。
    私房菜的位置不好找。
    燕京城里的私房菜,讲究的就是个“藏”字。
    不像南方可能开在洋楼里,bj的顶尖私房菜,十有八九都藏在胡同深处,而且往往是不起眼、没招牌的那种,吃的就是个『內行人才知道”的调性。
    纯粹的酒香不怕巷子深。
    赵宝玉领著罗秉文,拐进了一条闹中取静的胡同。
    这胡同看著普通,青砖灰瓦,甚至有些墙皮都斑驳了,但往里走,却能感觉到一种沉淀下来的安静,与几步之遥大马路上的车水马龙仿佛是两个世界。
    “纱络胡同”,这名字听著就有点雅致。
    走到一个不起眼的广亮大门前,门口没招牌,没灯箱,甚至连个指示牌都没有,只有两尊饱经风霜的小石狮子蹲在门墩儿旁。
    门是暗红色的,漆面有些老旧,但擦得乾净,铜门环被摸得鍠亮。
    门一开,景象豁然开朗。
    外面看是朴素的胡同院门,里面却別有洞天。
    一个规整的四合院被打理得极好,青砖堤地,角落种著石榴树和海棠,晚风吹过,叶子沙沙响。廊下掛看几只精致的鸟笼,里面却是空的,纯粹是个装饰意境。
    正房和厢房的窗户都亮看温暖的灯光,隱约能听到里面低低的谈笑声。
    一个中年男人闻声从房间里面迎出来,见到赵宝玉就笑了:“罗老师,您可来了,几位老师都到了,正喝著茶聊您呢。”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耽误了会儿。”
    不到燕京不知道路有多堵。
    本来算好时间肯定能够的,结果路上遇到堵车,愣是迟到了接近半个小时。
    赵宝玉也点点头,他来燕京几次,当然也知道这边的路有多堵,这还是管控限號以后的情况,不然大家都別开车了,走路可能比车快。
    他笑著给罗秉文介绍:“这位是这里的老板,姓閆,閆师傅。”
    “閆师傅,您好。”罗秉文点头致意。
    这老板看著不像厨子,倒像是个搞文化或者做设计的,身上没有半点油烟火气,只有一股子沉静的书卷气。
    “好好好,您的作品我可是在新闻上看过好多次了,给我们华夏人长脸了,你就是这个!”他竖起拇指。
    “谢谢。”
    “快请进吧,你们的人齐了?那我现在就开始上菜?”
    “上吧。”赵宝玉说道。
    他叫来一个人,领著二人穿过院子,走向正房。掀开布门帘,一股混合著淡淡茶香、檀香和隱约食物暖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里是典型的中式布置,但毫不古板沉闷。
    老式的桌椅,条案上摆著赏石和青瓷瓶,墙上掛著几幅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水墨小品,不是名家大作,但格调极高,意境清远。
    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个博古架,上面隨意放著些陶罐、线装书。
    这氛围真是绝了。
    有种老派文人书房的感觉,而且看刚才老板的气质,確实就应该有一个这样的房间。
    屋里已经坐了五六个人,都是五六十岁的年纪,气质各异。
    “老赵,你可算来了!”
    “这位就是罗秉文罗老师吧?真是年轻有为啊!”
    “快请坐快请坐,我们这茶都喝过一巡了。”
    赵宝玉笑著给罗秉文一一介绍:
    “这位是艺术协会的刘副主席,这位是书画院的冯院长,这位是央美的李教授,都是我的老朋友,也是咱们艺术协会里的人,今天听说你来,就找了个机会聚聚。”
    罗秉文客气地打招呼,心里明白,这顿饭,品菜是其次,“品人”恐怕才是正经事。
    他在国外学习,国外闻名,为了毕业的学分,全世界的画展跑了不少,义大利当地艺术家的派对罗秉文也不少去。
    混吃混喝,还有美女。
    所以罗秉文在欧洲是不缺朋友,不缺名望的。
    但对於国內的艺术界来说。
    罗秉文?
    好像这人是很厉害,但真不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