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2
,侍奉的仙子星官当中,以北斗武力最高。若放眼整个神界,却是开阳最强,既身为兵神,又统御万雷,无论兵法统帅、将领挑战,皆是一等一的卓绝之辈。
只是若将三界之主也纳入其中比较,三界最强者,却自然是天帝圣阳陛下无疑。
非但五行法术尽在天帝掌握中,武力亦是无人能及。
五千年前一场神魔大战,少年天帝身披九天蟠龙吞云甲,手持阳炎神枪,在不周山脚下将十万魔王军杀得落花流水。
当是时,风云变色,天地齐哀,阳炎神枪过处,山崩地裂,三界不稳。
便是凶名在外的祸星开阳也相形见绌。
天帝一战成名,令魔王军一蹶不振。此后魔族又被开阳率天兵乘胜追击,连番打击之下,最终一败涂地。随后三界魔族被流放至极偏远荒芜之地,再无反扑之力。
灭道魔尊惨败,更是怀恨在心,在人界仙界四处潜伏,伺机报仇。
只是那一战之后,圣阳被勾陈大加斥责,随后只得封了宝甲神枪,再不能轻易动用。
那宝甲神枪乃天帝心爱之物,虽不能动用,却时时取出擦拭把玩,故而天帝转世之时,这一甲一枪,便也追随下界,化作伪魂了。故而天帝已下了旨意,首要之事,便是将九天蟠龙吞云甲与阳炎神枪寻回来。
此时幸臣便自乾坤戒中取出一块奇形怪状的雪白石块,正是自验过天帝真魂的炼星石雕上凿取下来的一块。
开阳见状,眼神一冷,仍是道:“验。”
幸臣得令,便将手掌摊开,那炼星石碎片晃晃悠悠,悬空浮起,任周鹤左躲右闪,依旧平稳落在他肩头上。雪白石块沾血,立时有若遇到了毒液般,尽数转为乌黑。
幸臣将尽数转黑的炼星石碎片收回,躬身道:禀大人,此人为天帝伪魂转世无疑。”
开阳却道:“为何随身带炼星石碎片?”
幸臣心中叫苦,勾陈四相,皆如此犀利敏锐,这便罢了。为何他奉命传讯,却偏偏遇到了最难应付的祸星一相。
随即眼神不由自主往单致远一扫,心中做了决断,一咬牙道:“天帝有旨,要将转世的伪魂尽数收回。”
幸臣话音一落,便觉面前这人炽烈杀意又暴涨开来,额头汗水涔涔而下,终于忍不住闪身到了单致远身后,哑声道:“开阳大人息怒。”
若将伪魂收回,那转世的人生,便也即刻中止,此后便随侍天帝身侧,做一个有灵性的法宝。
对法宝而言,自是无上荣光,天大好处。
对单致远而言……
只是这小修士如今仍不知晓此事同他自己何干,故而茫然任那星官躲在自己身后,随即岳仲同胡满仓亦是跌跌撞撞在他身后蹲下。
那凶神却是杀气有若无形利刃迸射而出,不怒而威,天地光线亦仿佛随之一暗,那几个等待送官的山贼受不住这威压,吐出鲜血昏迷过去。
唯有周鹤苦苦支撑,拖着一条伤腿待要逃跑。开阳袍袖一动,血红剑气飞纵而出,将他另一条腿斩断,那山大王惨呼一声,跌在地上险些昏迷过去。
单致远后背一凉,便察觉那凶神眼神扫了过来,心中虽有畏惧,只是身后那三人惊惧远胜于己,倒叫这小修士不得不硬着头皮留在原地,又扯动嘴角,对那祸星大人笑了笑,问道:“什么是伪魂?”
这小修士初见他时,吓得魂飞魄散只想逃走,如今却敢对他笑了。
若是仔细算算,千年以来,这倒是对他笑的第一人,当真是愈发胆大了。
开阳不答,却反问道:“你不怕我?”
单致远一怔,抬手挠挠后脑,赧然道:“怕虽是怕……许是同你灵精交融之故,不知不觉倒习惯了。”
单致远说得坦然,故而其余人一时半会,未曾会过意来。
冷场了片刻,岳仲方才自背后抓住单致远手臂,惊道:“致远!你――你竟――你将勾陈大帝置于何地!”
单致远方才察觉自己失言,耳根烧得通红,只得急忙摆手道:“师父,并非、并非……”
他却如何同师父说四位本命神之事?
单致远深悔不已,只得求助看向开阳。
那煞神只冷冷一哼,岳仲顿时后背生寒,不敢再出半点声音。
随即开阳便转过身去,冷道:“将那山贼带回天庭即可。”
幸臣闻弦音知雅意,绝口不提单致远之事,才要应是,头顶天光骤然一暗,顿时白云滚滚汇聚而来。
那云层一直落在靠近山头之处,方才显现出一片天兵天将的队列,刀戟林立,旌旗如云。
为首者却是长生大帝。
那美妇一身如火红衣,身段窈窕,外罩亮银环锁铠,头戴凤冠,外披九尾白狐皮缝制的大氅,端坐在一头白犀牛背上,便有若白雪皑皑之中一朵挂霜红梅,面色却显出些许动摇。
南极长生大帝统御万灵,无论实力与权势,皆仅次于勾陈。此时曼声道:“本神奉天帝旨意,前来护送两件伪魂返天庭。”
此言甫出,开阳那稍稍和缓的杀意再度暴涨。众天军顿时如临大敌,唰一声齐齐后退,剑拔弩张。
长生大帝只抬手制止,素来艳丽优美的面上浮现些许愁容,叹息一声,却仍是解释道:“天帝在炼星石上施了灵咒,故而自有感应。如今一遇便是两具伪魂,天帝欣喜,故而迫不及待,派我率军迎接、护送。开阳,圣阳陛下虽已面目全非,却终究……是天帝。”
那面目全非、性情大变的少年,莫非当真是天帝真魂?如若不然,怎知此时派遣长生前来最能奏效。只因长生对勾陈四相有恩,而知晓此事者,唯有天帝、勾陈与长生而已。
一时间气氛凝滞,开阳杀意凛冽,长生左右为难,幸臣噤若寒蝉,岳仲、胡满仓呆若木鸡,单致远却是满目迷茫,不知所措。
直到开阳冰冷嗓音有若刀刃破空,打破沉寂,“既如此,便送这二人上天庭。”
他只虚虚扬手一招,那已丢了半条命的周鹤便凌空被他摄起,往半空云霞托着的天兵天将当中掷去。
周鹤惨呼声中,长生忙取下白狐皮大氅,凌空一裹,方才堪堪将那倒霉的山大王接住,落在云层之上。
随即开阳又将那小修士夹在手臂间,冷声道:“此人我自会去查清真相。”而后腾身而起,将一干天庭将兵抛在身后。
长生秀眉深锁,忧心忡忡,只怕激怒了开阳,惹来祸事。只不过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只得号令天军即刻折返。又一拍身下白犀牛,便朝天庭急急赶去。
单致远正看那二人交锋,突觉腰间一紧,足下一空,便被那煞神夹在手臂下,骤然间已离了原地,凌空疾驰。
罡风强劲呼啸,将单致远微薄的灵力护罩轻易吹散,顿时口鼻中灌满凛冽狂风,叫他喘不过气来。单致远只得紧紧抓住开阳手臂,才一张口,又是冰寒劲风灌入,叫他气息难以为继,通身灵力更是被卷得层层剥离,剧痛与虚弱感同时袭击,竟连神识也渐渐昏沉起来。
传闻凡间与天庭之间有化骨天风,肉体凡胎若是擅自闯入,性命不保。
如今看来,所言非虚。单致远暗道不好,那开阳却似仍无所觉,只腾云飞快前行。纯以法身驮这凡人自凡界入天庭,所耗法力巨大,难以想象。
单致远不明白他何以如此愤怒,却也知道眼下小命要紧,无奈之下,只得一口狠狠咬在开阳侧腹。
微微刺痛传来时,有若当头一盆冷水淋下,方才叫开阳自暴怒中稍稍冷静,低头看时,那小修士又再昏沉得不省人事。
饶是如此,却依旧紧咬侧腹不放。
开阳将那小修士打横抱起,张开结界隔绝天风,速度却丝毫不曾减缓。
一面又细细回忆,化作伪魂的法宝名单中,并没有诸如灵犬灵猫之类活物。
也绝没有任何爱咬人的法宝。
莫非是真仙派穷困至此,令这小修士饿得狠了,故而养成了咬人的习惯?
开阳仍将单致远抱在怀中,风驰电掣而行,凌天门已近在眼前。
继开阳、长生、众天兵天将先后离去,那山岭中便只剩下幸臣、岳仲师徒和满地山贼。
煞神一去,这一星官众凡人便齐齐长舒口气。岳仲一骨碌爬起来,急得团团转,“这、这可如何是好?”
单致远一介凡人,怎的卷入了神界事务之中?
幸臣安抚道:“单致远有勾陈大人保护,绝不会有事。”
岳仲花白胡须一颤,却未曾道出心中隐忧。勾陈大帝肯纡尊降贵同这凡人结缘,全因单致远拾到了万神谱之故。
若此去天庭,被他们寻到了法子取出万神谱……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又要如何待他那小徒弟?
胡满仓见师父愁云满面,亦是安抚道:“师父莫怕,师兄吉人自有天相。”
岳仲长叹一声,也只得听天由命。
幸臣道:“事出突然,可要我为岳掌门传话?”
岳仲自是感激不尽,忙道:“我同满仓就在这附近寻个地方暂歇,等致远回来。请星官大人传个话,叫他……万事小心,还有,”岳仲顿了一顿,只觉满心担忧,纵有千言万语,千叮万嘱,亦是不够。最后却只化作一句,“叫他一心一意,侍奉勾陈大帝。”
他又见幸臣面色古怪,便立时紧张起来:“可是有不妥?”
幸臣忙笑道:“并无不妥,岳掌门放心便是。”
胡满仓亦是道:“请转告致远,我定会好生照顾师父,用心修炼。”
幸臣亦是笑着应了,任那二人千恩万谢地离去。
随后将山贼交托给附近巡逻的星官,便急急赶回了天庭。
至于岳仲同胡满仓二人,方才下山,便见山下跪了一地百姓,不由大吃一惊。
一名为首的老人白须白发,身着福字纹的褐色锦缎长袍,见他二人自山中下来,便拄着拐杖颤巍巍上前行礼,恭声道:“老朽杨路,忝为泠奉村村长,拜见两位道长。”
岳仲二人忙将那老人搀扶起来,又道:“村长不必多礼,你们这是……为何在此拜山?”
杨村长道:“一个时辰前,这山头突然五彩祥云汇聚,定是有神仙降临了,故而百姓奔走相告,前来跪拜。莫非两位道长……”
胡满仓便咳嗽一声,道:“我二人正是……”
岳仲斜眼一瞪,见他讪讪住口,方才道:“先前山中亦是祥云环绕,我师徒转了半日方才寻到了出路。”
杨村长面上浮现出几许失望之色,却又追问道:“不知两位道长可曾遇到山中的强盗?”
这说的便是周鹤等人了。胡满仓抢先道:“已被我师徒二人消灭了,尸首就在山上。”
杨村长惊喜万分,急忙又拜下,其余村民亦是接连跪下,感激不尽,一叠声道:“多谢两位道长为我等小民除去这毒瘤!”
岳仲老脸一红,却不知如何解释,只得搀扶杨村长起身。
二人便稀里糊涂在村子暂居,等待单致远回来。
那曾经祥云环绕的高山,此后便被命名遇仙山。
31第三十一章 进神殿见天帝
单致远恍惚间睁眼,依稀记得梦境。
他又在梦中见到勾陈。
这一次,却是在同勾陈激烈争执。
一个声音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负守护三界苍生之责,岂可如此儿戏,不顾自身安危,直追魔道三千里?”
另一个声音却冷嗤道:“杀敌怎的就不是守护苍生?朕自即位,既受三界供奉,为守护百姓,化身为剑,杀敌阵前,有何不可?”
第一个声音仍是冷肃沉静,犹如勾陈往日一般,“天道有常,纪纲分明,众神各司其职,陛下扰乱天道,徒增臣下困扰。”
另一个声音又怒道:“勾陈,你这老古板,眼里莫非只有法则纪纲,天道伦常?死守戒律,不知变通!若你不肯嫁给朕,这劳什子天帝,朕不做也罢!”
勾陈静默,过了片刻,只轻斥道:“圣阳,不可胡闹。”
那圣阳的声音却有一分执拗,又柔声道:“太羽乃后宫之星,又有天后别名,嫁给朕岂非正是顺应天意之举?”
勾陈声音一冷:“荒唐。”
圣阳又委屈道:“若你执意不肯嫁……娶了朕也行。”
勾陈道:“君臣有别,不可乱序。我自会为你挑选中意人选,择日大婚。”
圣阳便怒道:“朕只中意你,若送其他人来,你送一个,朕杀一个。”
勾陈却不动摇:“陛下若是失德无道,自会受天罚。”
圣阳一窒,停了片刻又道:“你若肯娶我,我不做天帝便是。如今一身修为毫无用武之地,整日尸餐素位,好生无聊。早应让贤,勾陈,不如……”
“圣阳!”勾陈语调陡然转严厉,“够了,可是上次面壁思过还不足够?”
单致远还欲再听,却陡然听耳边一声低笑,不知何人低吟了八个字,那声音气若游丝,太过模糊,他竭尽全力仍旧如上次一般,只听清了打头的勾陈二字。
只怕是听错了。
……
单致远起身,那梦境迷蒙有若一团白雾,分辨不清人影。叫他一时间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眼角一团黑色动了动,有若一段闪亮黑缎悄无声息在房中地毯翻滚半圈。阿桃扬起下颚,金眸半睁,睡意朦胧搁在单致远膝头,惬意摇晃尾巴。有力粗壮的豹尾在地上拍打有声,更衬得房中一片静谧。
单致远轻轻揉搓黑豹头顶,听他喉间呼噜噜成串声音响起,才察觉一身疼痛早已消散,便放开神识向四周一扫。
他所躺的软榻,正处在广阔大殿中。这大殿以白中透金的白虎岩建造,廊柱高耸,空旷精美。石柱上腾蛇缠绕,明珠闪烁,层层鲛人绡纱制的月白纱帘有若水波轻拂。
昏迷前他被开阳带往天庭。此地莫非便是……神界?
单致远轻轻将阿桃头颅托高,放在软榻边上,起身向门外行去。
却被大门外两名神卫拦住了去路,神色恭敬道:“勾陈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那两名神卫一身金甲,魁梧巍峨,只静静一站,便散发出一股神鬼难侵的气势。
单致远心知自己不是这两人对手,便立在殿内,问道:“此地是?”
右首神卫沉声道:“正是勾陈殿南殿。”
如此简略,却隐约习得了开阳的些许气质,他又再追问:“勾陈大帝……何在?”
那神卫很是耐心,又道:“在四御殿处理公务。”
单致远心中迷茫,只得再追问道:“勾陈大人不在,那……太羽、麒麟、开阳又在何处?”
神卫那死板脸色微微透出一丝古怪,道:“若勾陈大人不在,太羽大人、麒麟大人、开――那位……大人,自然也不在。”
单致远一愣,待要问“这却是为何?”,便被身后一个爽朗青年的声音唤住,温和笑道:“如今天庭正在多事之秋,致远你权且忍耐。可有每日勤加修炼?”
那声音正是六甲,单致远忙转身看去,那星官已换下了玄色官服,一身素白长衫,交叠双臂,正对他温和微笑。
单致远见了故人,心中迷茫方才减弱几分,上前一步道:“每日召剑五千次、起剑势一万次、收剑势一万次。从不间断。只是――”
六甲满意颔首,笑道:“只是?”
单致远皱眉道:“开阳大人不问一句便将我带来此地,师父与师弟尚在凡界,诸事众多,不可在此耽误。”
六甲讶然道:“你尚未知晓?”
单致远怔愣道:“知晓何事?”
如今天帝归位,搜索伪魂之事早已传开。故而六甲便将伪魂之事同单致远分说清楚。
单致远手指紧扣,只觉怒气在胸臆间沸腾。
他如今才得转机,手握重宝、前途无量,正踌躇满志要在宗派大会一展头角。
他尚因开阳一句话,每日冥想修炼,要追寻自身大道。
他更要让那曾轻看他、更试图诬蔑他的刘皇受到教训。
怎能因那天帝轻飘飘一句话,便要将一生放弃,去做个附庸他人的傀儡?
六甲见他脸色不虞,便安抚道:“致远,莫要忧虑。勾陈大帝将你护在殿中,便是要与天帝交涉之意。你要信他。”
单致远尚未开口,一道黑云般人影便缓步靠近,正是勾陈。面容冷肃,不苟言笑,对单致远伸出手来,“随我上殿。”
这神仙固然不带一丝一毫笑容,却气势沉稳,不怒自威,自有一股令人信任的气质,单致远心中不安便仿佛层层阴霾被初阳一映,散得干干净净。
他便抬起手,犹犹豫豫放在勾陈手掌中。
勾陈将他手掌握紧,便掐了个法诀,周围一阵灵光闪烁,二人便离了勾陈殿。
阿桃睡梦中突然察觉失去了主人的气息,骤然惊醒过来,朝着那片紫色灵光环绕扑去,庞大身躯却穿过虚影,落在地上。那二人已没了踪影。阿桃又惊又怒,朝着几点残余紫气连连怒吼。
六甲伸手,待要拍那黑豹头顶,却仍是被阿桃一闪身避开。这畜生倒是骄傲得紧,除了单致远,任谁也碰不得。
六甲也不勉强,只笑道:“莫怕,你家主子去去便回。”
随即他也紧追勾陈而去。
待紫气散去,单致远同勾陈已身在另一处,布置更为金碧辉煌,此地正是天帝闭关之处,神塔一层的觐见大殿外殿。
此时殿中有一个足有两人高的巨大炼丹炉鼎,通体金光灿灿,灵光烟霞在鼎口凝而不散,炉鼎周围数十位仙官团团诵念法咒,将一束束灵光往鼎中送去。
鼎中便传来一人怒吼:“放本大爷出去!”那声音赫然便是周鹤。
单致远一惊,手指便抖了抖,却被勾陈抓得更紧,又沉声道:“周鹤在凡间作恶多端,罪孽缠身,令法宝本体受了污染。故而要净化三日。”
听周鹤嘶吼之声时不时响起,只怕并不轻松。单致远不由吞了口唾沫,低声道:“莫非我也要……”
勾陈道:“你身负万神谱,无人敢动。”
这沉声断言,便叫单致远安心了些许,跟随勾陈迈步进了内殿。
内殿中央以极品青玉砌出九层台阶,圣阳便高踞在其上的一张东海赤焰珊瑚雕就的高背椅中。衣着华贵,神态傲慢。却在见到勾陈现身时双眼骤然一亮,随即便看见同单致远握在一起的手,眼神立时一暗。
只是转世一场,天帝却仿佛长进了些,并未当场动怒,而是扬眉笑道:“这便是另一件伪魂?快些叫他现出原形。”
勾陈方才松手,上前一步同天帝行礼道:“陛下,这凡人并非伪魂。他肉身融合了微臣遗失的万神谱,故而误判了。”
圣阳手指轻轻敲击珊瑚座的扶手,眼睑微微一眯,“勾陈爱卿如何得知是误判?”
勾陈道:“东极大帝曾派人以炼星石验过,此人既非真魂,亦非伪魂。”
青华不料勾陈此时竟拖他下水,愕然一怔,连胡子也一道颤抖不已。却见天帝视线扫来,只得上前一步禀道:“正是如此。”便将炼星石化形成灵兽之事讲述一遍。
圣阳面色不改,听完便笑道:“竟有这等事。不过为谨慎计,还是送他去炉中炼一炼,若非伪魂,也能将万神谱给你炼出来。”
单致远心中更是怒火中烧,却被勾陈几句话又浇熄得干干净净。
“万神谱同微臣主魂一脉相连。千年前陛下雷霆一击,将微臣主魂打散,如今虽有幸找回,仍是脆弱不堪,受不得折腾。微臣多次尝试要取万神谱,却全数以失败告终了。故而,此人动不得。”
单致远又是疑惑,勾陈何时试过取万神谱,怎的他全然不知?其余三御同样生了疑惑,只因此事从未听他提起。
只是这尝试一事,勾陈说有便有,说无便是无,却是无从验证。
圣阳重重一拍扶手,怒道:“勾陈,区区一介凡人,你怎的处处维护于他?”
勾陈将那傻愣愣的小修士拉到自己身后,方才道:“天帝明鉴,微臣不过护着主魂耀魄宝罢了。这凡人如今与微臣生死皆为一体,干系重大,不得不护。”
勾陈这番解释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天帝皱眉,扬手挥退众人,一面自珊瑚座起身,一步步拾阶而下,向勾陈行去。
周围侍从神卫与三御得了命令,只得鱼贯退出内殿。
圣阳离得近了,单致远方才偷看清这少年长相,清秀俊俏,极为赏心悦目。只是看他之时,眼中却饱含敌意。
单致远后背一凉,暗道不好。他一介凡人何德何能,怎的就得罪了三界之主?
天帝柔声道:“勾陈,朕有话对你说。”
勾陈便如单致远梦中一般沉默了片刻,却是道:“同微臣独处,只怕有危险。”
圣阳笑道:“朕不怕。叫这凡人退下。”
单致远见勾陈在殿上为他据理力争,便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再无半分担忧。如今天帝既叫他退,他自是随意施了一礼,又道:“勾陈……大人,我在门外等你。”
勾陈道:“幸臣送你回勾陈殿。”
单致远只得说好,又叮嘱道:“你早些回来。”
勾陈道:“好。”
这却是单致远刻意而为之。
他见天帝脸色一瞬间又冷了几分,顿时神清气爽,转身走了。
大门一关,内殿中立时静了下来,天帝圣阳便转身将勾陈抱住,幽怨低声道:“勾陈,你为何对那凡人比对朕好?”
勾陈却长身玉立,丝毫不为所动,只涩声道:“微臣四相分散已久,如今……压不住……”
他周身气势陡然一变,开阳便有若火山喷发一般,骤然现身,右手掌血红剑气闪烁,当头便向天帝眉心劈下。
32第三十二章 殿外横生变故
开阳剑势凌厉,雷霆万钧,那少年竟连声息也来不及发出一丝一毫,便被当头斩中。
刹那间,铛――一声铮然脆响回荡,烟霞与紫光暴涨,将内殿尽数遮蔽。
那少年踉跄一步,身形模糊,凝成一片圆形物,在烟云笼罩中坠落,又被开阳袍袖一卷,接在手中。
巴掌大小的玄金圆盘,轻若鸿毛,坚逾精钢。边缘一圈云海生涛纹,当中朴实简单,光可鉴人。被开阳剑气震动,依旧毫发无伤。
正是天帝那件九天蟠龙吞云甲的护心镜。
开阳拇指轻轻摩挲那片护心镜,黑沉中透出血色的眼眸又略略一暗,低声道:“果真……如此。”
必定是天帝真魂被人怀疑上了,故而这伪魂方才挺身而出,混淆视听。
若是如此,只怕圣阳如今处境堪忧。
开阳正看那护心镜时,殿外陡变又生。
单致远出了内殿,一腔愁绪尽展露脸上,也不知神界与凡界能否以灵符传讯?如若不然,他却如何同师父联络上。
正犯愁时,幸臣便来了。将岳仲与胡满仓的传话一讲,单致远感激不尽,心中更坚定了要回转凡界的念头。
二人正交谈时,旁边炼器的炉鼎陡然喷出一股黑烟,顿时鬼哭神嚎,尖啸刺耳。几个仙官喊道:“不好!神枪发怒了!”
说时迟,那时快,黑烟中窜出一道金光,在大殿半空撕开一条犬牙狰狞的裂缝,倏然消失了踪影。
那裂缝通往不知名时空,黑漆漆、阴森森,有若猛兽张口,竟生出无穷吸力,鲸吞虹吸,将殿中仙人器具一同吸入。
单致远亦是身不由己,被那股绝强之力扯拽而去。幸臣急忙抓住那修士一只手腕,甩出一条银光闪烁的绳索,牢牢卷缠在大殿柱子上。
谁知那裂缝吸力竟愈发强悍,竟连大殿地砖一同吸走数块。
幸臣被巨大地砖狠狠一撞,险些成了肉饼,胸口气血翻滚,灵力溃散,手指便失了力道,单致远便自他手中脱出,被那道时空裂缝给吞没。
开阳正在此时赶到,剑气化作咆哮的血红巨龙,猛冲进那裂缝之中狠狠一撞,那裂缝方才渐渐合拢。吸力一消,半空中无数人、石块、器具,尽皆跌落在地,响起成片的唉声叹气。
幸臣落了地,不顾伤势,跪在开阳脚边,脸色惨白,“属下无能,未曾保住万神谱。”
开阳脸色有若乌云压城,却不发一言,身形一晃便失了踪影。
幸臣压力一减,便缓缓抬头,不由生出些疑惑。
祸星大人的脾气,似乎比从前要好上一点了?
单致远自得了万神谱,所经历种种波折变故,比他先前二十年人生总和更多。如今已有些习惯了。
故而在自半空跌落时,便已运转灵气,施了个轻身的法术,安然落地。
他正站在一条巷道中,头顶骄阳灿烂,碧空如洗。
单致远只得缓缓步出巷中,巷外连接一条宽阔大街,人来人往,接踵摩肩。商铺林立,人人笑容和蔼。
只是此地建筑同他所居住之地风格差异极大,莫非这一卷,便跨越了数万里之地,到了别的国家?
单致远又细细看来往行人,不由倒抽一口气。此地居民无论衣着服饰,无不古朴,同他在古书中所见,数千年前居民的衣饰极为相似。
莫非时空倒转,将他带到了数千年之前了?
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有人惊喜大喊道:“姜仙师来了!”
顿时大街上人人喜出望外,奔走相告,潮水一般往街头涌去。
单致远亦是好奇,便顺着人潮涌动方向一同前行。便看见一名青年道长,全身素白道袍,袍角绣有仙鹤朝阳,衬得这道长更是丰神如玉,眉目俊朗。
那道长笑容温柔谦和,在百姓包围中有若冬日旭阳,缓缓散发和暖灵气。
这般悲悯亲和,说是仙人下凡,也不为过。
周围对这姜道长的赞颂之辞亦是不绝于耳。
一人道:我家小子一年前重病,便是得了姜仙师赐的灵药治好的。
另一人道:我们村中遭遇妖兽袭击,亦是姜仙师施展神通,退治妖兽,救了全村人性命。
又有个老者道:我儿子顽劣难训,也是听了姜仙师讲道,幡然悔悟,发奋修行,如今已然筑基了。
凡此种种,将这道长捧得天上有地上无,令单致远心生向往。
若非他眼下自身尚如浮萍,定要同这品性高洁、法术高超的道长结交一番。
那道长同百姓交谈了片刻,又为两位病人施治后才离开。此后人群徐徐散去,又回复先前的祥和。
单致远抬头,便看见一间客栈,又探乾坤戒,发现灵石法宝俱在,便安下心来,迈入客栈中,要了一间上房。
如此过了月余,单致远每日勤奋修炼,从不间断,修为竟又有长进,叫他惊喜不已。
闲暇时刻,他又在城中四处游览,在商铺中购买了大量未曾见过的灵草法宝。
只是说来奇怪,这月余以来,极少有人肯同他攀谈。便是有人在面前,对他也往往视而不见。就连招待他住店的小二亦是转眼就会将他忘在脑后。故而单致远过了这许久,竟无一人熟识,便不免有些寂寞。
好在修行时无岁月,也不觉枯燥。单致远如今一筹莫展,干脆先增进修为,再作其他计较。
这一夜他打坐之时,陡然心生感应,便自天人玄通的境界中惊醒过来。远处一股杀气连同血腥隐隐传来,似乎极为凶险。
单致远便推开窗户,悄然一跃而出,隐匿身形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疾行而去。
越过幢幢屋舍房顶,便来到了西边城墙下。此地乃穷困百姓集中的住地,此刻却有阵阵咀嚼声连同血腥味道自一间破旧房舍中传出来。
单致远前几日曾听人提起,传说此地有妖兽藏匿,那妖兽最喜食人心,却又狡猾无比,数十年未曾被人抓获。就连那神仙样的姜仙师也毫无办法。
想必这便是那噬心妖了。单致远心头一震,召出灵剑紧握手中,悄然落在那房舍外。
筑基修士六识灵敏,无惧黑暗,他便悄悄往窗户中一探,淡薄星光下,一个足有两丈的漆黑身形匍匐地上,正吃得起劲。
那怪物通身黑毛,尖耳、利爪,有若人猿一般。血腥
恋耽美
- 肉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