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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说教

      第320章 说教
    再一次去高駢府上,赵怀安轻车熟路很多。
    可再看到高那广大辉煌的宅邸,赵大还是暗暗吃惊,这老高是真有钱,不,是真世家。
    这种宅子不晓得多少代人经营才能有此等气象,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不过上一次来的时候,因为要去救赵六,所以赵怀安也只是在老高宅邸內浮光掠影看了下,这会再进来,才发现这里比他想像的还要广大。
    他甚至还在水池那边看到几只鱷鱼,据老高的门子说,这老高去某地打一仗就喜欢带这些东西回长安宅邸。
    那这几只鱷鱼就应该是安南那边过来的吧!
    看了看这排场,赵怀安若有所思,这老高的费不低嘛,靠工资能过这日子?看来,这一次和老高聊,不能和上一次那样敘旧了,还得是搞银弹攻势!
    哎,咱和老高的交情什么时候也这么庸俗了。
    算了,这一次,咱就和老高交交心。
    “末將拜见使相!”
    赵怀安一被门子引进中堂,看见穿著道袍的高就是一拜。
    那边高脸上高兴,但话里还是说道:
    “嗨,赵大,上一次不就说过了嘛,不用称我使相了,如今戴罪之人一个,如何再以过去职务相称?
    赵怀安却是不依,认真说道:
    “使相,末將就是你的兵,一日喊使相那就是终身喊使相。”
    高笑著摆摆手,便让赵怀安坐在旁边。
    这一次,再见到高,赵怀安明显发现老高比之前更精神了,看来朝廷现在越是打败仗,他就越高兴啊!
    收敛心思,赵怀安正襟危坐,听高训话,他晓得老高一会要先讲一堆有的没的。
    可出人意料,这一次高笑完后,就对赵怀安说道:
    “赵大,这一次出去事办得如何了?”
    赵怀安心怦怦跳,笑道:
    “使相,你晓得的,我们这些淮西土锤来了长安后,那真是目不暇接,只觉得天上第一好就是这里,咱赵大不是打草军攒了点钱嘛,下面人就咱在长安附近买个別墅,所以大伙就一起去附近跑跑,看哪里適合置业。”
    见高並不说话,赵怀安又补了一句:
    “嗨,本来咱也不想去的,毕竟长安这么繁华,什么没有?陛下还送了咱一套宅邸,地段还让咱自己挑。还废什么钱去乡下买什么別墅。”
    “不过,后面老张“,哦,使相你认识的,就是我那掌书记张龟年啊,他呀,非和我说什么长安体面人家都是双宅生活。长安里有宅邸,郊外有別墅。少了哪个,都要被人笑话的。”
    “咱赵大又不懂这个,但大家都这样弄,倒不能不合群吧!”
    “不过別说,咱咱长安附近乡下跑了一圈,那些別墅是真漂亮,还是长安人快活会享受啊!”
    赵怀安说完这些,那高难得的点了点头,后者表示:
    “你这掌书记以前在长安生活过,虽然入不得门,但在门外瞧著倒是仔细。没错,在长安你的確需要一处郊外別业,毕竟无百日红,你以为京中的宅邸就是你的吗?不是!不过是为下一个新贵准备的吧!”
    “就说我这宅子吧,当年是人家韦家的一处,当年中宗时,韦家子弟权倾朝廷,光长安的宅邸就上百处,单拎一个出来都是能作一房的基业。但后来呢?玄宗皇帝当朝,杨家得势。”
    “当年韦家那最大的一处宅邸也是被他们最用心经营的一处,就被虢国夫人看中了,一开始让人来买,韦家不卖。最后呢?人家直接把韦家人给哄了出去,韦家子弟数百人全部流落街头,最后就补了几十亩地给这些人。”
    “那宅是当时兵部尚书、封逍遥公的韦嗣立所置。此公在中宗、韦后朝权倾一时,到那会时,
    他们小逍遥公房诸韦在此居住已久,但最后不还是让人家国夫人给夺了?”
    “这就是长安,没有人永远站在潮头,也没有谁能永远一直贏下去,所谓知其雄,守其雌,这才是长久之道。”
    “所以啊,你家掌书记说的没错,你的確该在郊外置一处別墅,到时候万一子孙守不住城里的宅邸,有这一处別墅庄园,也能继续开枝散叶了。”
    赵怀安倒是第一次听这个,不过想想也正常,这会又不是前世那会,现在是谁有权,就能干任何事,你光有钱有房子,啥也不是。
    不过人家竟然连长安的宅子都能夺,你在郊外的別墅就能守住?他不大信。
    倒是高解释了一下,告诉赵怀安,不夺郊外別业算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吧。
    当时德宗时期,有宦官们就惦记了关中最大的地主韦氏和杜氏两家的田地庄园,所以就德宗皇帝將韦、杜两家的土地分出来赐给公主。
    但当时德宗皇帝还是非常清醒的,直接就表示这些地方是韦、杜两家的乡里,不充许有人惦记不得不说,不是使相的高倒是比以前话多了不少,语气也平易近人了,在晓得赵怀安打算在长安附近置產,他还真的分享了不少家族的不传之秘给赵大。
    他告诉赵怀安,之所以长安的宅邸说夺就被夺,而郊外的別业却能传承子孙,就是因为长安的宅邸只不过是用来住的,算是在长安的一种权力象徵。
    但权力不在了,这房子自然就守不住了,毕竟长安虽然大,但核心坊区就是靠著宫城附近的这十来处,这种核心地段的房產是不可再增的,可代代有才人,你家以前牛有什么用,人家现在掌权的,总不能住在距离宫城老远的地方吧!
    所以啊,权不在,人就要晓得进退,不然就是惹人厌烦了。
    可郊外的別墅却不同,那里是生活著一整个宗族的,祖先的坟莹全都葬在那,你就算再有权,
    你能夺人家的祖宗的坟墓?
    又不是那些平头老百姓,对吧。
    毕竟谁都晓得,连韦家这样的权势顶端的家族都有落寞之时,更何况其他家?而当年欺压韦家的杨家又安在?
    所以啊,长安的这些世家们晓得,体面是相互给的,没人会去做这种给后人埋祸的事情。
    毕竟你今日有权夺人家祖地,人家后人又不是断子绝孙的,一旦有个起来把权握,那你后世子孙怕是会更惨。
    而且这种没有底线的斗爭也是皇帝不愿意看到的,毕竟有限的斗爭能稳固皇权,可毫无底线的斗爭,只会挖王朝的根基。
    如此,长安也就形成了这样的规矩,那就是当朝做威时,自然需要有符合权力的宅邸规格!但这宅邸却是你的,又不是你的。
    真正能作为根基的,还是你在郊外的別业,
    此时,高就这样对赵怀安说道:
    “赵大,咱们武夫想要有大作为需要机会,需要大势,毕竟大战的机会从来不会多,而来的时候,你又要处在当打之年,如此才能成就一番功业。”
    “可纵然立下功业,我等武人最后也是要功成身退的,这一点是好的,也是不好的。所以,咱们在当势的时候,就需要多为子孙谋划,为家族谋划,如此当咱们退的时候,才能给家族奠定再起的底蕴。”
    “所以你要在郊外置產,將家族迁移到长安附近。我也实话和你说了,当年你赵大但凡要是个长安人,你那军功也不会只让你做个刺史。现在你有这个条件,你就別让你子孙留这个遗憾。”
    “你现在带家族迁到长安左近,那你子孙后人就能称一份长安人也。到时候,他们再起的阻力就要比你大!”
    “而且我也说个不好听的。你家淮西霍山土人,能出你赵大这样一个人物,那不晓得是祖宗在下面磕坏了多少头,才让你託身在这家。你现在不託举你的家族安籍长安,然后靠你子孙后人?”
    说著高也嘆息了一口气,说道:
    “赵大,我高活了这么久,不晓得见过多少煊赫的家族,见过多少英雄豪杰,可往往英雄的儿子能有好汉的十个没有一个,我那时候就感悟到,这就是气运。”
    “你赵大能有现在,就已占尽了你老赵家九代气运,后人再能有你赵大这样稟赋才情机会的,
    怕又是得九代之后!而到时候,你家还有吗?”
    赵怀安一直在听,他就喜欢和这些老登们聊天,因为这些人虽然爹味重,但说的每句话都是从生活中走过来的。
    就像那句话一样,一个人没办法同时享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悟。
    赵大也是这样,他现在处在的权力地位是自己前世都看不到的层次了,而且要命的是,他还是一个一代,上头什么人都没有。
    一代固多雄杰,但就因为没有父辈的提携,很多事情根本就看不清,想不到,而只有过来的人,才晓得,你这个位置,你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该布希么局了。
    现在高就相当於是赵大的父辈,开始提点这个子侄,在人生关键时刻该干什么。
    高驛说完,就开始教赵大:
    “你再將家族带来长安附近落籍后,一定要立下族规,其中要明令,不允许后世子孙出卖祖產,旧乡之一草一木、一丘一壑,莫予他人。”
    “然后你在长安这段时间,要留意相师,让他们为你寻找好地。这个需要你投入大精力,大时间。因为这会长安周边的好地处都已经被各家族给占据了,只有一些还没人要的,看不上的土地,
    这些地方想要营建好,非下一番大功夫不可。”
    见赵怀安不说话,高饼以为他不服气,便再次教育道:
    “赵大,你也不要怨,这就是时命,你来得晚,自然就分的少。你现在年轻,觉得这亏了,但等你如我这般岁数,你就晓得,你这是挣了。因为再后来者,將会更难!”
    “不这样受限,你我这些人哪有保障?这朝廷哪有和睦?”
    赵怀安听了这番话后,內心腹誹,这真是上了楼就抽梯子是吧,根本不给后人机会啊!
    这帮长安老登!是真的坏!
    怪不得大唐也二百多年了,最后还是翻来覆去这几个姓。
    那边高驛继续说道:
    “赵大,这修路铺桥,引水灌溉,造林修园自不用多说了。你还要多结交文土,多在別业举办酒会,尤其是每年来长安科举的这些人都要多接触。”
    “这些人虽然百个不能有一人中举,但这些人却可以装点你的別业,让你出名,其中但凡有一人中举了,你也算是为家族结份人脉了。”
    “以后隨著你权势越来越高,你这酒会的规格自然也越来越高,到时候谈笑全是青紫,你家族自不怕无机会。”
    “而且这別业对你来说也是个保障,以后你退仕了,也能住在那,到时候含怡弄孙,再与朝廷公卿旧寮、文人雅士诗酒宴乐,这辈子就值了!”
    赵怀安听了这番话,才晓得为何老高纯纯武夫,却那么爱写诗了!而且水平还贼高。
    毫不夸张来说,老高是自己遇到的武人中,写诗造谐最高的!
    赵怀安那边频频点头,一副受教的样子,那高也讲发出性子了。
    这些话他也就只会给现在的赵大讲了,甚至在西川时的赵大,他也不会多说一句,因为那会赵大也就看出个潜力,真正能不能起势,谁都不知道。
    说这样东西,对那会的赵大来说,毫无意义。
    但现在的赵大不同了,此刻在高眼里,赵大就是年轻时的自己。尤其是晓得赵大还在陛下面前打了一出好马球,心里就更加认同了。
    因为高当年刚进长安社交圈的时候,也是靠著一桿好马球,名声鹊起的。
    同样的爱好,同样边功起家,同样能征善战,这如何不让高驛这个老前辈爱护喜欢?
    所以当赵怀安说自己对买別业不上心时,他就意识到,赵大底层上来的,虽然权力有了,但脑子还没跟上,还是当年在军中的那样土锤。
    如此一番,反倒是让高起了长辈之心,开始真真心心教赵大如何经营一个长安家族了。
    见赵大频频点头,孺子可教,高抚著白的长髯,笑道:
    “而且你现在这產业只是叫別墅,以后发展起来了,那就是庄园。到时候庄园本身的產出也是一笔不菲的资粮,能让你的家族自给自足,不完全依赖俸禄。”
    “咱们士大夫之族,虽然要忠君报国,但心中也要有准绳,不能圣上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臣节何在?但如果一切衣食来源都靠朝廷薪俸,就就再直臣也直不起来,毕竟把你一开革,你连吃饭都成问题,如此还谈什么臣节?”
    “所以庄园啊!对於咱们这些士大夫来说,就是臣节的保障!不可不重视。”
    “还有一点,是咱们武人需要的。那就是庄园才能养人,养武士。”
    “你赵大往后也是走將门路线,那一些东西你就要准备起来。“
    “除了把你的经验战例编写成册留给后世子孙研读,还需要券养家族武士,这样子弟到军中,
    可以直接带著武士部曲,这样才能掌控部队。”
    “此外,无论是舞刀弄剑,还是演练兵杀,都需要地方,总不能在长安城內搞吧,人家还以为你要造反呢!所以必须要有自己的庄园別业!此为將门立身之本啊!”
    赵怀安將这些听完后,不得不说,此刻的老高真的特別慈爱,真是將自己当子侄教,但在他看来这都要成屠龙术了。
    为何?他歷史是差,可也没差到黄巢最后打进长安城,他能不晓得。
    正如那句:
    “长安寂寂今何有?废市荒街麦苗秀。采樵矿尽杏园,修寨诛残御沟柳。华轩绣轂皆销散,
    甲第朱门无一半。含元殿上狐兔行,萼楼前荆棘满。昔时繁盛皆埋没,举目淒凉无故物。內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我的老高啊,这时代就要变啦!谁以后还会挤破头来长安啊!
    不过老高的心意他算是领了。
    所以他只能说了这样一句:
    “使相一番话,得让赵大自己摸十年都摸不明白,真是厚待,厚待了!”
    说著,赵大就拍著胸脯表示:
    “好,那我现在就去买好田,买別墅,不仅我家族要搬来,我那班兄弟们也一起来长安,一起来做人上人!”
    看著赵大那憨样,高饼嚇了一跳,他可是晓得赵怀安得多有钱的。
    都是带兵打仗的,打胜仗能多有钱,他还不清楚?
    以前他在西北成关的时候,打的都是些吐蕃残部和党项人,各个精穷,然后缴获的要不就是牛羊。
    而他真正一把起飞,成了长安有数的豪富是什么时候?就是他平定安南那次。
    南詔人也富不到哪,可安南富啊!作为大唐有数的大海港,大粮仓,这里財富堆积如山,最后都被南詔人给抢了。
    后面他再次把南詔人给打败了,那些缴获自然就成了高的,后面虽然他直接给部下们和自己的老兵分了一半,但他自己依旧收货了几十万贯资產。
    也因此一下子就成了长安一等一的豪富,那些粟特人去放贷的本钱,都有很多是从高这边借走的。
    本来他去西川打南詔,也是打算故技重施,再捞一笔。
    甚下要不是田令孜说成都不能丟,他真能干得出,先让南詔人抢成都,他再去抢南詔人,然后再大发特发。
    可即便剃掉了成都,他在后面的一系列收復战,以及汉源决战中,都收穫了大笔缴获,前后加起来又是个几十万贯。
    这还是他还掉之前从成都豪商们那里借来的二十万贯后剩董的。
    但可惜,为了图人生圆满,偏去了一趟南詔,在那里一把输得精光,最后连晚节都不保了。
    不然去年他高都要退休了。
    而现在呢?要不是靠著以前粟特人借的利息,还能维持他高的体面,他此是连魔董老兵的忠诚都维持不亏了。
    所以现在高驛觉得自己还要再努力一把,不仅仅是为了洗刷掉身上的污点,更重要还是从草军那边再捞一笔,这样才能舒舒服服退休,再给子孙留些本钱。
    也正因为此,高能不晓得赵大有多少钱吗?
    这狗东西在西川的时候就会捞,后来又和西川的那些豪商一起捣鼓商贸,甚下后面他带著征剿军到了南詔的时候,还给赵大的商队开过后门。
    也是那时候,他晓得赵大这个狗东西还有商队去跑吐蕃的,然后自己的掌书记裴还跟自己说过,说赵大之前找过他,用他的关係和安南那边的海商们又开始合作倒卖粮食了。
    据说这狗东西把这几条线都跑顺了,从他光州那边拿茶叶,先去淮南那边进丝绸、瓷器,然后走海路跑安南,再那边换粮食和各种南海香料。
    然后再从安南走商队去南詔,拿茶叶和南海香料买南詔的土產,金佛、之后又继续跑吐蕃卖茶叶和金佛,最后买战马。
    后面商队就从西川走,又一路沿著长江董来,把南詔土產卖到沿线,最后再返回光州。
    而且这还只是一条路线,据说赵大还有一条是直接跑长江的,下於其他还有没有,他就不晓得但光窥得这些,他就晓得赵大这个狗东西是有鸣挣钱,真是什烈钱都让他赚明白了。
    如果有这一个聚宝盆也就算了,这赵大后面还打草军大胜。
    就这中原一战,这狗东西此不就捞了上百万贯吧!毕竟曹、鄆、充几个州,哪个不是富裕之地?
    他在安南都捞了几十万贯,这赵大肯定只鸣不少!
    所以这七七八八加起来,这赵大是真的土豪啊!是要比那些粟特和波斯人还要有钱!最重要的是,人家还是活钱!
    如果因为自己一番话,让赵大开始疯狂在长安郊外囤地,那他此真的要被其他家族垢病了。
    想到这里,高驛赶忙嘆了一句,说道:
    “赵大,这地不能著急,你这著急忙慌要买,人家指不定把你当怨种宰,更不用说你现在连节度使还不是,买再鸣地,你也护不亏的!说到儿,这长安啊,还是看权不看钱!”
    赵怀安一听这话,庆摊呼了一口气,这老高梢於把话题转到他这个节度使了。
    於是,他不等高再岔开话题,连忙就接过来,问道:
    “使相,你说我这节度使的事到哪一步了?这陛董都开口了,怎烈到现在还没个影子呢?”
    高驛一听这话,眼晴眨了眨,忽然意识到赵大这狗东西这一趟来他这,真正目的肯定就是这。
    好啊,好啊,自己射雁的,倒被这个小儿辈给偷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