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田令孜
第321章 田令孜
:这边高駢弄明白赵大来意后,暗骂这小儿辈才来长安几日,就开始和长安人一样说话弯弯绕绕了。
但面上,高不动声色,漫不经心,哼道:
“你应该之前托杨復光说了这事吧,他之前和陛下聊过,將你封保义军节度使,辖寿、光、庐三州地,陛下没问题。但票到了政事堂,被卢携给压住了,说不合规矩。”
说到这个,高还意有所指,笑道:
“不过人卢携就是扣著,没封驳,这里面意思可懂?”
赵怀安当然明百了,这意思就是钱没到位嘛!
不过之前从老杨那边过来,听他的意思是,这后面是田令孜的意思。
想到这里,赵怀安再给高驛倒了盏茶,諂媚笑道:
“使相,不知能否给咱赵大引荐引荐,咱对田中尉仰慕已久!上次在朝会上一见,就晓得田中蔚果然是咱大唐的掌舵人啊!”
“自古这船要行得对,全凭掌舵带!我大唐有田中尉,那是福分!”
高笑著,捏著鬍鬚,忽然张口了一只手,隨后竖起了中指和食指。
赵怀安莫名其妙,这老高给自己比个耶干嘛?
可下一瞬,他意识到了,张大著嘴,惊道:
“使相,二十万贯?你就是把咱赵大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钱啊!”
那边高驛不笑了,直接把手指头又缩了进来,然后下一瞬,赵怀安直接著高驛的手指头,哭道:
“使相,二十万贯就二十万贯!我赵大说了,咱就是你的兵,一定助使相你东山再起!”
高哼哼两声,这才满意点头,还办不了你了?
可下一瞬,他就听到一声铃笑声,只见一二八少女穿著身皮甲,就冒失失地奔了进来,然后一头撞在了高的怀里,笑道:
“爹,女儿今日猎又射得比安化公主厉害,她最后又哭著回宫了。”
直到这个时候,这丹凤眼的讽讽女郎才看见老父亲旁边还坐著一人。
扫著赵怀安那標誌性的大鼻子和壮伟身姿,此女恍然,指著他道:
“你是赵怀安?我听安化公主说过你,说你舞跳得可好了!”
看著此女,赵怀安又看了看快七十的高,赵怀安对老高的钦佩真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这果然是我大唐第一武夫,老当益壮,老且益坚啊!
然后赵怀安毫不犹豫,起身给此女行礼,正色道:
“在下赵怀安,不晓得女郎是.—。
看到女儿傻不愣登要介绍自己,高脸都青了,哼了一句,然后警告地看著赵大,哼道:
“走,现在就带你去见田中尉。”
隨后,用力抓著赵怀安,带他一路上了步。
看到自己女儿这会还看著那赵大,高內心大骂:
“这赵大,真不是个东西!”
这一次隨高去见田令孜,让赵怀安晓得,为何自古以来,政治客都是政治生態上不可或缺的一条。
尤其是他这样的京外封疆更是如此了。
实际上,赵怀安不是没想自己去找过田令孜,他也让何惟道去打听过田令孜在宫外的宅邸,但光晓得人家宅邸在哪没用。
赵怀安投了几次拜帖进去,门子都是笑眯眯回了一句:
“真不巧,中尉还在禁苑当值,赵使君下一次来吧。”
等赵怀安下次再来,人家门子又笑眯眯回了一句:
“呀,还是不巧,中尉去宫里陪陛下伴读了,赵使君下一次来吧。”
当时赵怀安就晓得,靠自己是见不到由令孜了。
倒不是田令孜看不上赵怀安,而是人家压根都不会晓得赵怀安来,一个四品的刺史,说破大天,给门子再多钱,也不敢將名字往田令孜那边递啊!
更不用说,作为左神策军中尉,田令孜的確挺忙的。
像神策军中尉,既要负责神策军的训练、调度、驻防,处理下面各神策將的一些问题,还要负责大明宫、皇城的成卫,
另外,神策军下面的人事任免都需要他考虑,这是直接影响田令孜在神策军当中的权力的。
而他搞完军营这边的事,又要马不停蹄去太极宫、大明宫,因为那边的南衙公卿们还有一大堆事要和田令孜斗。
所以田令孜既要和公卿们扯皮天下各藩的大事,还要和度支、户部那边扯皮神策军的军餉,甚至小皇帝的鸡零狗碎,他这边统统要操心。
甚至,杨氏兄弟这些宫內反对派,还要田令孜时不时上心一下,不然没准就被这些人给翻了。
所以田令孜每晚还要听安插的谍报、眼线们匯报在京百官、宗室及各反对派们的情况,不能有一丝懈怠。
这就是一个神策军左中尉的日常,基本都要在神策军驻扎的禁苑大营还有大明宫两边跑。
权力就是这样,你没事忙,权力就会从你手上溜走。
小皇帝將大小事委于田令孜,那他是轻鬆了,可权力也就从他手上溜走了,而田令孜懂得这个道理,晓得,他越忙就越有权力。
而在神策军体制中,神策军中尉早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军事长官了,而是集禁军指挥、宫廷警卫、政治决策、人事任免、情报监控於一体的超级权力人物。
可以毫不夸张来说,他就是半个皇帝。
但田令孜要想做好这个左中尉,就必须將这些事都控制子在手里,一旦委以他人,那这份权力就不再属於自己了。
授权授权,权授出去就没了,只是有时候你还能再揽回去,可有时候,一旦授出去,就再也收不回了。
所以,別看田令孜权倾朝野,但他也的確是个大忙人。虽然每个具体事都有人干,但最后都会全部匯总到由令孜这里做决策。
这就是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没有什么是轻轻鬆鬆的。
也因为此,人家田令孜的门子实际上也不是哄赵大,因为人田令孜在这处外宅的时间真的是少之又少。
本来,这番话也是张龟年这么宽慰赵大的,可这一次,坐著高的步,跟著他的后面,赵怀安却发现事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压根连通名都不用,那边田宅的门子、宾客远远就看到了高的队伍。
虽然高驛目前戴罪在家,身上也没有告身,所以一路走来都没有什么仪仗之类的。
可高那排场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些门子不晓得见过多少次,哪里能不认识?
这一次连一个门子都没有上来问,那边中尉大宅就开了正门,甚至还扑了一路布到了街边,为的就是不让高的脚上沾到泥。
之后高的黑崑崙们就抬著高进了大宅,甚至从头到尾没人问一句。
而这一次,只是跟著高,那些一直刁难赵怀安的门子也没了踪影,他的队伍也就这样大大方方从正门进去了。
也是一进到这里面,赵怀安才意识到,还是他狭隘了。
谁是刘姥姥,他就是刘姥姥。
他本以为高的宅邸就已经是顶级了,可再看到了高驛这,才晓得什么是广大气派。
在前世那会,赵怀安也是见过好东西的,比如那会苏州的拙政园、狮子林他也是去过,但也就是那样,名头大得很,但看著就小家子气,转几圈就让人乏味。
可当他进了田令孜的府邸后,才晓得什么是官家、什么是民间富豪。
那场面真就不能比!
据说,田令孜所在的中尉宅直接占据了一整个崇仁坊,別面就是皇城的景风门,旁边就是尚书省,刚刚来的时候,赵怀安还看到东市就和这崇仁坊相连。
在长安的东西两市中,素来就有西金东贵之称,西市会向民间开放,所以大部分胡商都在西市开店邸店,而东市是官家直属的,也多对官宦们开放,
这宅邸太大了,又多山石林园,饶是以健步著称的黑崑崙们,这会都额头冒汗,气喘吁吁。
惹得高骂了一句:
“蠢笨东西!”
这边赵怀安也坐在另一座步琴上,看著完全看不到院墙的宅邸,他也咋舌感嘆:
“使相,这田中尉的府邸好生广大,这要是会个客,岂不是要跑马才行?”
高驛哼了一句,骂赵大没见识,说道:
“这田令孜的宅邸是当年仇士良的府邸,你別看著大,实际上也不过是仇宅的一半。”
赵怀安咋舌,他也到了长安有日子了,这长安一个坊有多大呢?什么敦煌城他不晓得,可紫禁城有多大他可是晓得的。
之前他去过的务本坊,那里算是小坊,但南北有三百五十步、东西有四百五十步,大概面积能有三十四万方。
而比较大的,如胜业坊,其南北五百五十步,东西六百五十步,总面积达到七十八万方。
那后世的紫禁城有多大呢?七十二万方!
换言之,长安城的一个坊,比紫禁城都要大!
也就是说,那仇士良直接住了两个紫禁城啊!这不是皇帝,谁是皇帝?
权势滔天,权势滔天啊!
在前头十来个小宦官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一处巨大的马球场,隔著院墙,都能听到后面不断传来的呼呵声。
之后赵怀安的帐下都武士们和高的仆隶全部被安置在两侧廊房下,自有人搬来了冰镇三勒浆解渴。
只是帐下都的人却並没有喝,而是三四个坐在一起,小心警惕著四周,然后喝著隨身携带的清水。
赵怀安和高的步一直被抬到了一处楼台上,下面是一片黄沙铺好的角牴场,两侧站满了武士,其中还有十来个赤著胳膊的武士正在沙地上角牴。
而看台上除了田令孜之外,竟然还有四个穿著亲王袍服的,其中一人倒是颇有威仪!
看到这些人后,高眉头一皱,连忙对旁边的赵怀安说道:
“那站在田令孜旁边的是陛下的弟弟,寿王殿下,今年刚刚开府仪同三司。”
“而他们后面的是其他些个亲王,通王、仪王、丹王。”
说完,高自己还纳闷了句:
“这些人怎么会在这呢?”
於是,高给赵怀安嘱咐了一句多看少说,便带著他上了平台。
在那边,已经得到通传的田令孜笑著迎了过来,那边寿王几个也跟著一起,对高行礼。
高拉著赵怀安下来后,紧接著就回礼,那边田令孜看到赵怀安也跟著高后面,就猜到这人是来干什么的,没说什么,便让赵怀安坐到一侧。
自己则拉著高,指著下面角牴的武士们,笑著问道:
“老高,你看看我神策军的儿郎,壮否?”
赵怀安坐在那边,只看田令孜和老高的亲昵就晓得两人肯定是熟识的。
那高也很自然,看著下面角牴的武士们,点了点头:
“不错!有模有样!”
田令孜哈哈一笑,一边说,一边点著下面的,喊道:
“陈、曹诚、李君实,董彦弼,你们四个站出来!”
被点名的四个武土全部都赤裸著上身,浑身肌肉虱劲,出来就对上面的高驛抱拳喊道:
“我等见过使相。”
高哈哈一笑,然后就看见四人中好像有一人看著眼熟,可指著那人后又半天记不起名字了。
被点到的董彦弼不敢有任何尷尬色,直接喊道:
“使相好记性,七年前使相巡营,当时就见过末將。”
本来还笑著的高听了这话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实际上自从权势一落千丈后,原先吃都吃不完的檳榔就忽然少了起来,所以高的脾气也越来越大。
再加上董彦弼这人好死不死提记性那句话,又正好是他颇为忌讳,於是在不给此人好脸色。
下面董彦弼等人还没察觉到这些,还在那傻笑,只有赵怀安和旁边的田令孜感觉到了。
田令孜看了一眼那个董彦弼没多说什么,而是忽然对旁边的寿王李杰笑道:
“寿王,听说你也养了一批豪杰武士,那些人是吗?”
说著,田令孜直接就指著沙场左边战力的七八个皮甲武士,眼神都带著精悍。
那边正饶有兴味看著下面武士比斗的寿王李杰,忽然听到这句话,人都抖了一下,连忙苦笑道“阿父,如何有的事,这几个不过都是我府上的执戟,当不得豪杰称呼。”
田令孜懒得和这个心思大的小孩多话,直接打断:
“这样,你那边出四个出来,和我喊出来的这四人比斗一下。老高来了,正用此娱乐一番。”
听到这话,这寿王脸上明显纠结无奈,还有一丝期待,最后和几个兄弟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客气笑道:
“那行,既然阿父想看,那是这些人的福分。”
说完,寿王就自己走了下去,然后小大人似的在自己带来的武士面前说著一番激励的话,最后有四个武士卸掉皮甲,吃手空拳站了出来。
看到下面寿王的这番做派,田令孜直接撇嘴对旁边的高讥讽道:
“到底是龙子龙孙,这拉拢人心的做派不晓得是和谁学的!”
高耸肩,晓得田令孜最看不得这个寿王,便问了一句:
“哦,这又是怎么了?他平日避你如虎,怎么今日在你府上了?”
后边,赵怀安听得一身汗,望著前面两个人,腹誹道:
“要不要当著我面就聊这些啊!这些是咱赵大听得吗?”
“不过这寿王听名字就不好,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之前当了老子的乌龟的,也叫寿王吧。”
没办法,其他的记不住,这种八卦只要一听就忘不了。
那边田令孜也丝毫没有避著赵怀安的意思,直接和高道:
“还能怎的?这寿王整日在王宅內动不动奏《秦王破阵乐》,又养这些市井上招徠的唱大戏的,那点小心思连藏都不愿意藏一下。”
“也是怪陛下心软,对这些亲王就应该像以前一样,全圈在十六王宅內,这样才少想些有的没的。”
听了这话后,那高驛没有丝毫要避讳的意思,还点头补了一句:
“这的確是个不安分的,咱们大唐啊,经不住雄心壮志的皇帝折腾,也经不住一个亲王那点小心思了!今日就敲敲他!”
田令孜嘿嘿一笑,拍著胸脯,对高驛笑道“那你就看著吧,律秉且打断他的骨头!”
说著话呢,那边寿王选出变的四个裕回已经脱去么皮甲,穿著紧袍等候角牴的线始。
他们有信心为自家恩主挣到面子,毕竟能站出变的,哪里会没对自己手艺的自信呢?
可下一刻,看台上的田令孜忽然拍手摇头:
“角牴看著太没劲么,直接拿刀!”
说完,田令孜比么一下眼神,外圈的神策军裕回们就抽出横刀,丟在么沙上。
看到这一幕,那边寿王愣住了,连忙带著几个兄弟就妄跑也了看台上,焦急问道:
“阿父,怎么就动刀么呢?娱乐而已,犯不著伤人丟命!”
却不笔田令孜冷冷道:
“本公说要比刀,寿王扫璃对?”
仅仅只是被田令孜盯著,寿王就浑身僵硬,口土舌燥,看著那边也有点慌神的腹心裕回,艰涩地点么点头。
可那边被田令孜喊出奕的陈、曹诚、李君实,董彦弼,压根就没看寿王,直接就从地上捡起么横刀。
这个时候,对面出来的寿王宅的武回,就算不捡都不行了。
看到这一幕后,寿王的小脸更白么。
而这些全部租被暂时作为局外人的赵怀安看在眼里,感嘆么一句:
“这田令孜是真霸道,而这个寿王果然不愧是叫寿王,也是个缩头乌龟,志大才疏,实际孬得很。”
於是赵怀安也不看此人么,將目光放在么下面的比斗。
说实话,单对单拿刀拼杀决斗的,他也是第一次看。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有点像古罗马角斗场看人家角斗士决斗的奴隶主么!
哎,咱老赵也不土净么。
看人玩命,这不封建糟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