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新生
翌日。
最大的挑战是那个塌陷了將近四分之一的大窟窿。
断裂的椽子像狰狞的肋骨支棱著,透过窟窿能看到灰濛濛的天空。不解决它,一切努力都是白搭。
王卫国通过麻袋厂的工友,辗转找到了县建筑队一个管库房的朋友,好说歹说,弄来了几块边缘已经有些破损但主体完好的废旧油毡,还有五六根虽然老旧但还算笔直结实的木椽子。
又借来一架吱呀作响的长竹梯。
“我上去!”王卫国脱掉早已被汗水和灰尘浸透的工装背心,把钳子咬在嘴里,锤子別在裤腰带上,手脚並用地爬上了那摇摇欲坠的屋顶。
每踩一步,腐朽的椽子和瓦片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陈默和赵铁柱在下面死死扶住梯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秀兰和张大妈也停下手中的活,紧张地望著上面。
王卫国小心翼翼地挪到塌陷边缘。
先用钳子將断裂、腐烂的旧椽子一根根拆下来扔到下面。
接著,他把新找来的木椽子一根根架上去,调整位置,用粗大的铁钉死死钉牢在尚完好的主樑上。
每一次挥锤,都带动著脚下的屋顶微微震颤。
“卫国哥!小心点!”李秀兰忍不住在下面喊。
“没事!”王卫国瓮声回了一句,头也不回。
铺油毡是最费劲的。油毡又厚又重,在烈日下散发出刺鼻的沥青味。
王卫国需要把整张油毡拖到屋顶,展开,覆盖在修补好的椽木框架上。
然后,他半跪在滚烫的油毡上,用锤子把边缘钉死。
为了確保牢固和防止漏水,他在窟窿区域铺了双层油毡,边缘更是密密麻麻钉了一圈大铁钉,最后还压上了一些从废墟里挑出来的碎砖头。
整整两天,王卫国像个铁人一样在屋顶上奋战。
阳光灼烤著油毡,温度高得烫手。
汗水流进眼睛,他就用胳膊胡乱抹一把。
下来时,他整个人像刚从煤堆里捞出来,肩膀和手臂被晒得通红蜕皮,手上全是油污和磨破的水泡。
但看著那个被油毡牢牢覆盖、不再透光的大窟窿,他咧开嘴,“这下好了,龙王来了也漏不进来!”
屋顶的问题解决,大家心里踏实了大半。
接下来的任务是让这个“盒子”能关得上,挡得住风雨。
破损的窗户大多只剩下空洞的窗框。
王卫国和赵铁柱合力,用找来的厚薄不一的旧木板,量好尺寸,一块块钉上去,將大部分窗户彻底封死,只留下两扇位置较好、窗框相对完整的窗户用於通风。
那扇歪斜的木门被拆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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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卫国用斧头和锤子小心地校正变形的门框,在陈默的帮助下,给门装上了锈跡斑斑但还能用的旧合页。
地面被张大妈和李秀兰用借来的大扫帚和几桶清水反覆冲刷了无数遍。
污水混合著泥浆流出门外,露出水泥地面原本的灰白色,虽然依旧坑洼不平,布满无法清除的陈年污渍,但总算乾净了。
李秀兰负责內部的精装修。
她用旧报纸仔细地糊墙,试图掩盖那些脱落的墙皮和渗水的痕跡。
虽然很多地方很快又因为墙壁的潮气而翘起脱落,但至少看起来清爽了不少。
她和张大妈把从废品站低价淘换来的三张旧课桌和两条长条凳,仔细擦洗乾净,在靠窗光线最好的地方拼成了简易的生產工作檯。
陈默则开始规划空间:
生產区:靠窗的工作檯是核心区域,光线充足,便於精细操作。
展示/接待区:进门左手边相对整齐的空地,用一块相对平整的旧门板搭在几个空原料箱上,形成一个简易的展示台。未来这里將陈列他们的產品。
原料区:右手边靠墙的位置,堆放著整理好的彩色布头、塑料管、线轴等原料,用麻袋盖著防尘。
成品与办公区:最里面的角落,用几块旧木板和布帘隔出一个小小的空间,用於存放做好的成品、帐本和少量现金。这里也是陈默的“办公点”。
当最后一处角落被清扫乾净,四人站在门口,看著这个由他们双手从废墟中一点点重建起来的空间。
虽然脸上、手上、衣服上全是灰土和污渍,但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烁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和自豪。
“掛牌!”
陈默的声音带著一丝激动。
李秀兰早已准备好裁好的红纸和毛笔。
她深吸一口气,饱蘸浓墨,在眾人注视下,手腕悬空,郑重地写下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启明”。
陈默亲自踩上凳子,小心翼翼地將这张红纸招牌,贴在了刚刚修好的门楣之上。
简陋却充满生机。
新家落成带来的兴奋尚未褪去,现实的压力便接踵而至。
空空荡荡的工坊急需运转起来,才能兑现对街道的承诺:创造价值,解决就业。
掛牌后的第三天上午,陈默正在他那张用空原料箱和破木板搭成的“办公桌”前,对著几张新画的发卡草图皱眉。
王卫国和赵铁柱外出採购原料和打探市场了。
李秀兰则拿著抹布,擦拭著旧课桌工作檯。
这时,虚掩的门外传来刘干事熟悉的声音:“李秀兰同志在吗?”
“刘干事!”李秀兰连忙放下抹布迎上去。陈默也站起身。
刘干事侧身让开,露出身后跟著的两位妇女。
一位看上去五十多岁,头髮灰白,穿著打著整齐补丁的蓝布褂子,面容清瘦,眼神有些拘谨,手指关节粗大,一看就是常年操劳的手。
另一位年纪稍轻,约莫四十出头,圆脸盘,剪著齐耳短髮,穿著件半新的碎衬衫,脸上带著几分侷促,双手不停地绞著衣角。
“陈默,秀兰,”刘干事指了指两位妇女,“这是街道办王主任交代的,给你们『启明小组』介绍的人手。这位是王大娘,”他指向年长的那位,“老伴走得早,儿子在乡下插队还没回城,自己身体不太好,靠糊纸盒、纳鞋底勉强餬口,是咱们街道的重点困难户。”
王大娘微微欠身,“给组织添麻烦了。”
刘干事又指向年轻些的:“这位是孙婶,男人在运输队开车,前年出事故伤了腿,干不了重活,家里三个娃都在上学,负担重得很,也是需要帮扶的对象。”
孙婶赶紧堆起笑容,连连点头:“是是是,谢谢领导,谢谢领导给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