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他的傻子
时钦重获自由,头一桩心事就是把这份喜悦分享出去。
结果肚子里的小家伙比他还激动,午饭刚吃完就开始折腾人,直吐到浑身虚脱,脑袋也晕乎乎的,瘫在床上根本起不来,却半点脾气都没有。
到睡前,他还攥着迟砚的手,含糊不清地念叨:“我今晚要去干妈家……”
时钦这回吐得比之前厉害,迟砚怕他身体扛不住,轻抚着他的背低声道:“等孕检那天建完档再去,听话。”
困意很快袭上来,时钦迷糊地想,对,得用自己的名字建档,到时候给赵萍看,还得跟沈维说一声,反正沈维这辈子没自己的孩子了,可以给小东西做干爹……
两天后。
时钦本就情况特殊,属于罕见病例,那位负责他的张姓主任医生对他格外关照。
他顺利建档后又做了一系列检查,当看到化验单和数据报告上,清清楚楚印着自己“时钦”的大名时,眼眶一热,在医院里怕丢人,转身就把脸埋进迟砚怀里,偷摸哭了几下鼻子,很小声地说:“老公,我控制不住……”
“嗯,”迟砚抬臂揽住他,低头抵着他发顶,“没事。”
一回到家,时钦已经快饿晕了。上午是空腹做的检查,他难得一进门就有胃口,跟迟砚嚷着要吃饭。
孕夫破天荒地主动要吃饭,迟砚生怕他饿坏,先让他吃了点坚果垫肚子,转身扎进厨房一通忙活。
等迟砚把精心做好的营养餐端上桌,把人抱到腿上准备喂饭时,这傻子又嚷着没食欲,愣是一口不肯吃,跟他闹起了小脾气。
“我不想吃。”时钦偏头躲开勺子,掏出手机给赵萍发微信,特意叮嘱她别做晚饭,自己和迟砚会吃过饭再去。
“少吃两口,乖。”迟砚耐心地哄着,这娇包一会儿一个想法,难伺候,他晚上那套法子快镇不住了。时钦这阵子特别能闹人,之前喜欢抓着他睡,现在又咬又抓,劲头比吃饭都足,不给吃还甩臭脸,他每晚只能把人哄睡,自己去卫生间冲凉。
“今天平安夜啊,”时钦日常埋怨迟砚,尾音拖得长长的,分明在撒娇,“你就不能放过我嘛,真没胃口,我是不是你老婆啊?怀孕了还欺压我。”
“……”迟砚完全没辙,记着张主任说的,孕早期过去胃口自然会好。
他到底心软,一个电话打给刚离开不久的助理,交代凌默去买些营养品。
时钦赖在迟砚腿上没挪窝,听他有条不紊地向电话那头交代营养品细节,自己也没闲着,捧着手机在屏幕上噼里啪啦敲个不停,又给沈维发微信,想约好兄弟见一见,当面庆祝庆祝。
迟砚挂了电话,目光掠过时钦亮着的屏幕,见他正神神秘秘地跟沈维卖关子。
他放下自己手机,看了眼时钦仍有些发红的眼圈,那是在医院里留下的痕迹。
“别老盯着手机看,”迟砚伸手,遮住屏幕,“让眼睛歇会儿。”
正好沈维没回消息,没被逼着吃饭的时钦这会儿乖得很,立马把手机搁到餐桌上,懒懒地缩进迟砚怀里。
他闭着眼养神,可嘴闲不住,思绪飘到哪儿就嘟囔到哪儿。
“老公,我之前骗沈维,说我欠了高利贷。过去的事就不提了,省得他担心。回头他要是问起来,你就说帮我还清了,知道不?千万别穿帮啊。”
“嗯。”
“我本来还想瞒到生呢,也瞒不住,干脆告诉他算了。”时钦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不也是同性恋么,又不能结婚,以后肯定没孩子,就让他做小东西的干爹。”
迟砚:“……”
用回真名,时钦还像在做梦,絮叨完了,开始问东问西,压根没打算让迟砚好好吃饭。一会儿说起覃家企业被收购的事,一会儿感慨当年那么风光的企业,居然说倒就倒。
迟砚解释了一堆商业术语,时钦听得云里雾里,眉头皱了皱,最后话题猛地一转,盯着迟砚问:“操,一次性就他妈掏出五千万,你到底多有钱啊?”
怀里揣着个黏人精,迟砚这顿饭吃得属实不容易。刚打扫两口,见时钦露出一副小财迷的模样,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对金钱的渴望全写在脸上。
他放下筷子,逗了句:“养你和孩子没问题。”
“还跟我藏着掖着?”时钦哼出声,“别忘了,你名下财产和股份都是我的。”
迟砚看着他,眼底藏着笑意,没作声。
时钦接着说:“你人也是我的,什么都是我的。”
这傻子……迟砚低笑,掐了把他的脸。
“你笑什么?”时钦立刻警觉起来,这闷葫芦一笑准不对劲,“别告诉我你要反悔啊,又想跟我说你不是君子?算了,五千万都花了,不跟你计较。”
迟砚还清楚记得时钦曾提过的澳门。那个下午,时钦在崩溃的恐惧中把一切和盘托出。此刻,时钦情绪稳定,像归巢的麻雀,全身心地依赖着他。
他用胳膊圈住时钦,放缓语气,问了出来:“小钦,一晚上赢一百万,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时钦顿了顿,提起这段同样想忘记的回忆,他语气里带着释然后的平静,“也是姓覃的那个傻逼带我玩的。我爸去世后我太难受了,那阵子挺堕落的,天天泡酒吧,我妈也不管我,她那会儿有男朋友。”
“嗯。”迟砚握紧了他的手。
“高中时你不是来过我家么?”时钦顺着回忆往下说,声音低了一些,“那时候我就跟保姆住,我妈忙起来一学期见不到几次,打电话来也只问学习成绩,不好了顶多说两句。其实我早就知道她背着我爸有男朋友了,我当时也幼稚,不懂事,总觉得我爸刚走,她怎么能一点都不难过,还忙着谈恋爱……”
“我跟她大吵了一架,我情绪失控了,她跟我哭,我又难受,跑去酒吧喝酒,就是那次认识了覃少宗。他在包间赌钱,我凑热闹,他主动借我本金拉我一起玩,我越玩越大上头了,一下子就赢了一百万,不过后来又全输光了。”
“他知道我烦,说带我去澳门散散心,那时候看他挺正常的,我跟他也没多亲近,就是想找点事打发时间,不管干什么都行,只要能让我别想起我爸,也别想起我妈,别让我做梦,那时候很烦他们……就是叛逆吧……”
“再后来,我妈突然查出病,她那男朋友跑得比谁都快,她自己的公司本来也撑不下去了,欠不少债。”时钦越说越平静,像在讲别人的故事,“我就再也不去酒吧了,把手机卖了换钱,每天找那种日结的兼职,干得好累啊,后面你都知道了……”
但他的眼眶,在说完后,还是慢慢地红了。
迟砚什么也没说,只是揉了揉时钦的头发,用指腹替他擦去眼角的泪,然后将他深深按进怀里。
桌上手机响起。
时钦吸了下鼻子,眼睛还泛着酸,他又闭了闭眼,仰头用鼻尖蹭了蹭迟砚的下巴,卖乖地说:“老公,我想看手机,应该是沈维给我回消息了。”
时钦乖得不像话,迟砚心跟着软,连带对沈维的那点意见都淡了下去,应道:“好,看一眼。”
时钦点开微信一瞧,意外道:“啊?沈维他回南城参加同学聚会去了。”
说完,他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那场同学聚会的参与者,都当年跟他一起混的,多多少少找过迟砚的麻烦,就算口头上,说话也相当不客气。
他匆匆给沈维回了句“等你回来再约”,便放下手机,重新窝进迟砚怀里,紧紧将人抱住。
时钦要心疼死了,连前年那场高中同学聚会都没敢再提,毕竟沈维当时还为了他,差点跟迟砚动手。他心里其实好奇得紧,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琢磨了下,刚想问,桌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是迟砚的。
他赶紧瞥了眼屏幕,来电显示“迟放”,随手拿起来递给迟砚,眼神带点警告:“你接,我看看是不是又来给你拉皮条!”
迟砚虽居家办公,却对娱乐圈动向一清二楚。媒体刚爆出连曜集团的那位连总,近期频繁出入某高档住宅区,疑似与某位明星有牵扯,而那正是迟放的另一处住所。
迟放没出国,多半是被缠上了,迟砚倒也乐得清静。眼下突然来电话,他接通前叮嘱时钦别出声,一接通,迟放那火药味十足的大嗓门就冲出听筒。
“明天圣诞节,我把那姑娘微信推给你,你赶紧的加上!这么好的日子,还用我教你怎么过?”
不等迟砚开口,时钦那没轻没重的蹄子就掐在了他腰侧,红着眼圈瞪着他,猴急地从他腿上下来,一把撩起睡衣,指着自己光滑白净的肚皮,满是委屈和指控地朝他疯狂暗示。
“听没听见我说话?!”迟放在电话那头厉声追问。
迟砚目光落在时钦的肚子上,时钦一直很瘦,平躺时腹部总会陷下去一点。现在不会了,等过完元旦刚好满三个月,此刻那片皮肤上,一道极浅的弧度已悄然隆起。
“说啊。”时钦用气音警告。
“二哥,以后别再给我介绍对象。”迟砚掌心轻轻覆上那道极浅的弧度,对电话那头平静地说,“我有孩子了。”
“什么?!”电话那头,迟放惊得嗓门陡然拔高,“什么孩子?谁给你生的?你他妈婚都没结,从哪儿弄来的小野种?!”
一听这话,时钦当场气炸了,凑到手机旁边扯起那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就臭骂迟放:“你他妈的才小野种!”
“……”迟砚耳膜差点被震破,还没拦住自己这头的小炮仗,电话那头的火箭炮就发射了,也冲着他耳朵大吼一嗓子。